封寒笙能看透的事情,做官大半辈子的官员们自然也能看透。
大多朝臣预感到即将要有大事发生,但因不知道太傅背后做下的事,只以为是因为新帝年岁渐大,待定下亲事后要一步步亲政,而太傅放不下手中的权力,想要提前拉拢朝臣。
新帝亲政后必定要培养只忠于自己的纯臣,寒窗苦读数十年考中进士做上官的大臣们可不愿意给新人让位,因此也捏着请帖各自权衡起来。
但不论朝臣们心里怎么打算的,似封府这般,男主人和女主人都不打算去的,还是少数。
随着赏花宴日子的临近,国子监里的气氛愈发的奇怪,这日章哥儿带着府医刚熬出来的膏药来到国子监,转了一圈却没见到熟悉的人影,反而发觉今日来的学子比往日少了许多。
正诧异呢,小伙伴跟前最得脸的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到他后,惊喜地停下脚步,道:“封少爷,小的终于找到您了。”
说着,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道:“我家少爷昨夜着凉了,今儿让小的来国子监告假。出发前,少爷还特地把小的叫到跟前再三嘱咐,一定要记得跟您说这句话。”
这三伏天,夜间热的人睡不着觉,能着凉也是能耐了,这告假的理由找的不走心极了。
章哥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将手中的木盒递给这小厮,“我知道了,你把这膏药给你家少爷带回去吧。”
这膏药正是林诗茵当年在苏州时得来的药方,效果着实不错,章哥儿前几日听小伙伴说起家中长辈腿脚不舒服后,特地请府医赶制出来的。
小厮双手接过木盒,再三感谢后才离开。
小厮走后,章哥儿站在原地琢磨了片刻,也去找先生告假。
今日也是稀奇了,不仅许多学子未来,先生也没几个在的,而且一个个都躲在没什么人的地方,整个人魂不守舍的,在他跟前走过都仿佛看不到。
章哥儿最终跟一位躲在假山背面的先生告了假,心事重重地往府上走。
刚走到半路,父亲封寒笙身边最得用的霜露跑了来,见到他后松了口气道:“大少爷,老爷刚令属下来国子监,给您告假,带您回去呢。”
“父亲让你给我告假?”章哥儿惊讶道。
霜露点头,“老爷让您尽快回府,不要在外面久留。”
章哥儿更不明白了,索性加快脚步,准备回家问个明白。
而此时,封寒笙正跟林诗茵说昨日山西王氏嫡长孙身上的事。
按理说这种大家族倾力培养的下一任家主,都很明白自己身上的重任。但这位刚来京都就因为婚事成为各府谈资的王公子却在沉寂许久之后,又爆出一件让人震惊的事情——
他在来京都的路上,与一名女子私定了终身,如今这位女子怀胎五个月,昨夜寻到王府,要讨一个说法。
林诗茵抿着唇,“山西王氏因上一代尚了公主的关系,家中子弟已经有十几二十年没能在朝堂上有所作为了,就算为了避开那门被算计的婚事,也当慎重一些。”
想来这位王公子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真的不顾身份与一个平民女子私定终身。就算他真的一时犯傻,他身边的人也不会干看着他做错事。
先帝因继位前姐妹们参与了争夺皇位的关系,对各个驸马的家族子弟在朝为官都很是避讳,哪怕山西王氏尚的慧敏长公主当年没有掺和那些事情,他也没放下心来。
因此,山西王氏跟慧敏长公主和她所出的孩子关系冷淡。
也因此,山西王氏下一任家主的婚事至关重要,被太傅算计的那门婚事固然不好,但寻到府上的平民女子更是没一丝一毫的助益。
封寒笙沉眸,“这只能说明,太傅犯的事情比世人想象的还要严重。”
“严重到,这位王公子拼着名声尽毁,王氏拼着牺牲一位培养多年的下任家主,也要跟太傅府撇清关系。”
林诗茵抿着唇,有点想不明白,“太傅他年纪这般大了,在官途上几乎做到极致了。说句大不敬的,他便是想做皇帝手中也没有兵权,在新帝长成之后慢慢收手,最后给自己留个荣养,给家族留个体面不好吗?”
观这几个月来太傅的动作,林诗茵只觉得他在往作死的方向走。
封寒笙皱眉想了许久,“或许他曾经通敌卖国,如今瞒不住了,只能拼尽全力自保?”
他这完全是脑洞大开,却没想到这位太傅比他想的还能耐,人家直接往造反的方向走了。章哥儿回来后,问及原因,封寒笙和林诗茵也没瞒着,还把修哥儿也叫了来,从昨夜突然发生的事情开始分析,将局势掰碎了给他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