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阮银是不可置信的,等到回过神来,她剧烈地挣扎,闹,凄厉的质问他们为什么要放弃这个家。
可是离婚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无论她如何折腾也无济于事。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家就消失了。
妈妈搬去别的房子住,爸爸明明在家,却整天呆在书房。
阮银从没想过,她以后跟爸爸生活,还是跟妈妈生活。
她拖着拉杆箱去了大学所在的城市,一去就是四年。
在经历这次打击过后,她仿佛在顷刻间成长起来,孑然一身踏上一片陌生的土地,再也没有回去过那个破碎的家。
后来她手机被偷,因为只记住了父母的电话,最后一点和过去同学浅薄的联系也断了。
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被端到她的面前,热气蒸腾,手机界面上,她退回母亲转账的聊天记录,在眼前逐渐模糊。
阮银眨眨眼,将微信关掉,一边吃面条,一边打开了手机的其他软件。
这个名为“贝贝”的APP,是时下最热门的陪玩平台,她昨天晚上下载的。
阮银会很多乐器,所以在大学四年,根本不愁兼职,也靠这些兼职攒了很多的钱。
但是就在两个月前,她在一家琴房,看到一把标价15万的小提琴。
漆光透亮,声音清越,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琴,和她从小使用的那把小提琴出自同一制琴师之手。
阮银从家离开时,行李箱里只有简单的换洗衣服,她曾经收藏的乐器一件都没有带走。
所以,她不可遏制的心动了。
要知道,对于一个琴师来说,遇到一把好琴的心情,就如同一个狂热的淘金者,在砂石中寻找到金子的喜悦。
更何况,十五万算不上太贵,甚至如果店家标出二十五万的价格,阮银也不会感觉到任何的惊讶。
因为这把小提琴值这个价格。
阮银在这些年节衣缩食攒下的积蓄,去掉零头,正好是这个数字。于是她毫不犹豫拍板买下。
而相对的,除掉买小提琴的钱,银行卡的余额也所剩无几,如果这个月没有进项的话,她可能等不到下个月结工资就会被饿死。
于是阮银将目光放在了网络兼职上面。
陪玩,顾名思义,是专门陪人玩游戏的一种职业。
她虽然不沉迷游戏,但是自以为游戏水平还过得去,carry全场谈不上,但陪人一起玩游戏还是绰绰有余的。
闲暇时间挣点外快,而陪玩这个职业的收益,可以一周一结算,是最合适不过了。
阮银昨晚已经将个人资料面板截图上传,用来申请陪玩资质,今天再打开这个陪玩APP“贝贝”,后台有一个红点信息。
—她的资质认证已经申请通过,可以接陪玩单子挣钱了。
阮银一边吃面,另一只手拿着手机,趁这个时间,简单了解了一下接单规则。
将“贝贝”的各个功能看了个七七八八,一碗面条已经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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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面馆后,阮银来到了她购买小提琴的琴房。
这间琴房是阮银偶然间发现的,它在一处幽深寥落的小巷子里面,街道干净,墙壁上有交错缠绕着的深褐色藤条,有一种上个世纪复古静谧的感觉。
推开琴房的玻璃门,入眼是各种生机勃勃的绿植,虽说是琴房,但架子上的陈列的乐器只有寥寥几个,在落地窗旁,停着一个一尘不染的漆黑色三角钢琴。
阮银的目光在那座钢琴上顿了顿,才流转视线,看到柜台前擦拭管弦的店主。
店主是一位五六十岁的老奶奶,保养得宜,抬头看到是阮银,眼角露出慈祥的笑纹,说道:“是阮阮来了。”
“奶奶。”阮银礼貌地叫人,跑过去,将双手平方在柜台上,娇俏的脸上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声音轻快,“我来取琴。”
“好好,我去给你拿。”杨玥摘下架在鼻梁上的老花镜,颤悠悠起身,从身后的房间里捧出一个琴盒出来,放在阮银面前,“看看,是这个琴吗?”
“嗯。”阮银点点头,将琴盒打开,取出里面的小提琴。这把琴的做工极好,漆色轻薄复古,有一种莹润的质感。背面是好看的虎皮纹。伸手拨弄琴弦,声音圆润如珠,又穿透耳膜。阮银的眼睛粘在上面下不来,“是这一把,我带了银行卡,奶奶您刷卡吧。”
阮银摸出兜里的银行卡,素素白白的手将卡放在柜台上。
“诶。”杨玥应了一声,一边拿着阮银的银行卡摆弄pos机,一边说道,“这个琴啊,是我老头子生前最喜欢的一把,后来他走了,在架子上闲置了好多年没人弹,我还以为它无人问津,到棺材里也会带着它。可是没想到,嘿,现在终于又找到演奏它的新主人了。”
杨玥将小键盘递到阮银手边,示意她输银行密码,继续说道:“要我说,阮阮你和这把琴有缘分,千万要好好对待它。”
“嗯。”阮银乖巧的点头,输完密码后,珍宝一样将琴抱在怀里,一本正经保证道,“奶奶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它的。”
“乖孩子。”杨玥年纪大了,最喜欢这样乖巧听话的小姑娘,慈爱地看着阮银,声音更温柔了,“别抱着了,收到琴盒里,带走吧,它现在是你的了。”
小心翼翼将琴收好后,阮银抱着琴盒,郑重地和杨玥告别。
黑色衣服的小姑娘,抱着装小提琴的背包,推开透亮的玻璃门,脚步轻快的走了。
杨玥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定定的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出神,过了许久,回过神,瞳孔才有了焦距。
她缓缓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是凌先生吗?小提琴已经被阮阮拿走了。”
“好,我知道了。”电话那边是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音色清冽温醇,“麻烦您绕这么个弯子。那把琴剩下的十五万,我待会儿打到您的账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