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白从未坐过洋汽车,这样的大铁壳子,她只见过别人坐,这回自己第一回坐进来,倒是处处好奇。
她和梁墨珏一块坐在后座,皮制的坐垫让她有点不适应,透明的玻璃窗上覆着蕾丝帘子。
和从前坐过的马车截然不同,这让她有点坐卧不安。
梁墨珏就在她身边,离着约一尺的距离,月白缩在角落,她怕自己的行为举止会弄坏这辆洋汽车,但看见梁墨珏的面孔时,她的心上沉甸甸的。
“三爷……”月白攥了攥拳,心中鼓起勇气,对梁墨珏道:“您几次三番地救我,我铭记于心,这次您更是把我带出了温家……我虽然是个戏子,但是也知道知恩图报,从今开始,我一定为三爷当牛做马来报答您。”
一番话从口中说出,月白心上那些沉甸甸也轻了许多。她句句都是真切的话,梁墨珏带她离开温家,于情于理,她都该报答,用当牛做马一词来说也不为过。
若按照戏文上,她说出这番话,梁墨珏该理所应当地应下,可梁墨珏只是转过头来轻轻地看了她一眼,眸光浅淡,他神色也是淡淡的,看着竟然有几分疏远,没有应下她的话。
“三爷……”月白本轻松的心又沉了,梁墨珏不应她,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后悔将她带出温家了?她心里一急,又道:“若是当牛做马也不成,那……那日后只要三爷用得着我,我豁出这条命也无妨。”
车内比车外暖和许多,加上心急,因此月白的脸蛋也泛着微红,少女干裂的红唇一张一合,眼神像水般净澈,梁墨珏倏而弯弯嘴角,那几分疏远也消散开。他转过头,看着前方,嗓音温润,“我把你带出来,并不需你当牛做马。”
那要如何?月白坐在角落里,看着梁墨珏的侧脸,心中隐隐生出疑虑来。她幼时被卖至梨花班,勤勤恳恳练功,虽说这么多年一大半的日子都在端茶倒水,可唱念做打的功夫还是有几分的。但她也只会唱戏和端茶倒水。
到梁家是不可能再登台的了,那是要再端茶送水么?
月白想再问,可又生出怯意,她只好闭着嘴,带着疑虑缩在角落。
缩了一刻多钟的时候,车停了。
车停了就是到梁府了。梁墨珏没动,月白看着前头驾车的司机走下去,再打开了车门,头向前探了探,露出抹笑,居然是那日初到温府的小梁管家小怀。
“三爷、月白姑娘,咱们到了。”小怀一边说,一边目光落在月白身上,他没想到三爷居然把她带回梁府,心里不由多了点好奇。
啧啧,难不成三爷这清心寡欲二十多年,瞧上了这个小丫头?
“你先带月白去我院中,走花芜门那条路。”梁墨珏先行下车,后把月白接了下来,他理了理袖,吩咐道:“我先去拜见母亲,等会儿到母亲房前等我。”
花芜门在梁府里少有人经过的一条路,小怀点点头,权当作明白意思了。
撂下这句话,他人就先行离去。月白站在原地,转头看看四周,这儿与温府的后门环境似乎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