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开春后天气渐暖的原因,梁墨珏也不再穿厚实的外套,连长衫都轻薄了许多。
“来了。”月白到时,梁墨珏刚套好一件玉色长衫,明明是过于柔和的颜色,偏偏让他穿出端方君子的味道,看见月白时,他眸子带笑,习惯性地往前倾了倾身,方便月白系扣子,“每日起得这样早,倒是辛苦你。”
月白却噗嗤一笑,为梁墨珏系扣时手指总会触碰到他的脖颈,她轻弯着眼睛,“三爷你可别取笑我啦,我每日里跟着你就是为你穿穿衣裳、倒茶送水的,哪里辛苦啦?何况你还隔三差五的就放我回假,我自己都觉得不合适呢。不过……”
她系好扣子,又踮脚为梁墨珏整理领子,忽而抬起头,眼睛扑闪扑闪的,像只撒娇的小黄鹂。
“不过什么?”梁墨珏却最喜欢看见她这副模样,像是全心全意的依赖着自己一样。
“不过,我今日能不能再告一天假呀?”月白松下手,掰掰手指,恳求道:“今儿师姐离京,我想去送送她。”
梁墨珏这才想起,今日是张家离京的日子。不过他之所以会想起这件事,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月白时不时就在他面前说,如今想来,倒是在暗示自己么?
心下了然了,梁墨珏唇角不禁含笑,但还是装作一副严苛主子的模样,轻拧了眉,“你也知道自己总是告假么?”
月白鼓了鼓腮,眼珠子转了转,忽而伸出手,作发誓的模样,“哎呀,三爷,我保证这回是我这月最后一回告假了!日后我一定加倍做活,为你办事!要不然……要不然就扣我的月钱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在梁墨珏眼中,他心下柔软之处似被触动,转身便道:“逗你的。这假我准了,月钱也不必扣。你找小怀要两张银票给花怜姑娘,让她到了地方也好有钱用。”
字字句句都想得十分周到,月白看着梁墨珏的背影,立刻笑道:“诶!我就知道三爷待我最好了!”
离开府中时,梁墨珏还让小怀帮忙雇了一辆人力车,月白便坐在那辆人力车上,颠簸中就到了码头。
一路颠得她头晕,一下车,她连脚都站不稳了,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不晕。
而这时,一道惊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月白,你怎么也在这儿?”
月白听见了这熟悉声音,立马就转过身去,果真见到了花怜的人。
花怜今儿穿了套湖蓝色的褂裙,挽好的发髻上戴着珠玉银钗,倒像是一个妇人了。
在她后头不远处站着一干人等,以一个瘦高个的男人为首。
那大概就是她的相公了吧?
“我,我来送送你!”月白走上前,拉住花怜的手,往她身后再看了看,张家出行的人有很多,除了那男人并三个妇人外,还有几个小姐少爷似的人,以及一众奴仆。
似乎是个大富之家了。
不过也是,梁墨珏能识得的,必定不是什么小门小户。
“我刚刚远远看着一个坐人力车的人像你,心下还犹豫着呢,可看这被颠的天旋地转的模样,就知道一定是你了!”临走之前能见到月白,花怜心里自是喜不自胜,她笑得灿烂,上下看了月白一眼,忽然问道:“你今日不用做事么?是偷跑出来的么?那快快回去,别因为我耽误事了。”
“当然不是了,今日我特地向三爷告假,他让我来送你的!”月白立即解释道,又把梁墨珏当时的话重复了一遍,嘴角泛出笑来,“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还怕赶不上!幸亏你没走!”
得知了梁墨珏准月白假的事,花怜放心地点了点头,又放开月白的手,“你等我会儿,离上船还有些时候,我也去和我相公‘告个假’。”说罢,她转身朝张家人走去,和男人言语了几句,男人也远远瞧了月白一眼,又说了些话,花怜这才福身向月白走来。
两人来到了码头边上,张家的人们也都将行李往他们雇的一艘大船上搬着。
“我以为你今日没空,就没想过你会来送我。如今你真来了,我开心得很。”花怜站在水边,她拉着月白的手,又像是回到了从前在戏班里还是少女时和月白说体己话的模样。
月白知道今儿是真正分别了,眼中被风吹得有点涩,“师姐离京,我哪有不送的道理?啊,对了……这是给你的。”她从袖中拿出个荷包,把荷包抽开,又拿出几张银票来,通通都递给了花怜。
被猝不及防的递来了银票,花怜有点诧异,她道:“这哪来的银票,这么多?”她眼睛粗略一看,就知足有四五张,而每张上头都是百两文字,加起来都有四五百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