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看起来,他们家确实是没有一个能省心的。
陆金南说:“你和他们不一样,你们这代人一定要多读书,千万不能栽在女人和敌人手里。这两个狗东西,永远学不会吃一堑长一智。”
陆潇并未附和,而是安慰他道:“爷爷,犯错是人之常情,大伯和三叔也都老大不小了,他们会改正的。”
陆金南不由多看了他一眼,眼神带上了几分赞许。
如果今天他在老大或者老三面前说这番话,那两个人肯定忙不迭邀功,顺带狠踩一番老二全家。但陆潇的性格仿佛生来就带着陆金南的影子,他很懂怎样在这样一个大家族中行为处事,虽然平时表现的桀骜不羁,但总叫人抓不到把柄。
很久以前,陆金南就觉得陆潇和自己年轻的时候很像,但言行过于浮躁,需要沉淀和打磨。然而这次回国,陆潇给他的感觉和从前大相径庭,好似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有担当了不少。
陆金南收回思绪,言归正传道:“话虽如此,但现在最不让人头疼的,当属你父亲了。我知道你和你父亲向来关系不好,但随着你长大,也应该理解很多事并不能用感情来衡量。”
他的话让陆潇心里警惕起来。
果然,他就知道陆金南不会无缘无故地找他。
陆金南接着说道:“比如你父母这件事,你母亲已经全都和我说了。这事的确是尧山做的不地道,我也承诺过会狠狠地惩戒他,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你母亲觉得还是不能原谅,所以打算和他离婚。”
他停顿了一下,说:“你父亲在海外的那几家公司,其中你母亲的控股仅比他少4%,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潇瞳孔微缩,他一直以为孟黎没有参与公司的任何事物。
陆金南心平气和道:“这就是我叫你过来想聊的,潇潇,你怎么看待这件事?”
陆潇的脑袋逐渐清晰起来,大致理清楚了陆金南的目的。
他兜兜转转说了一大堆,其实就是不大愿意孟黎和陆尧山离婚,这和他大伯、大伯母离婚是一个性质。已经不是个人婚姻的问题了,而是牵扯到双方的各种利益。
且不说这场离婚会分走陆尧山多少产业,万一孟黎想报复他,虽然不至于闹得多大,但也够他烦恼一阵子了。
陆潇知道陆金南想听见怎样的答案,也知道只要得到了这个答案,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找孟黎谈判。难怪孟黎刚才脸色那么难看,还会在送他过来时说出那样的话。说到底,她还是觉得亏欠陆潇太多了,为了不让他卷进来为难,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幸福来换。
陆潇眉头紧皱,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半杯茶。
陆金南也不催促他,只静静地看着他。
墙上的挂钟滴滴答答地走动,茶室里陷入一片沉默。
最终,陆潇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沉声开口道:“我支持他们离婚。”
话音落下之时,他明显地看见陆金南眼中一闪而过的寒意。
陆潇没有避开他的视线,直视他的眼睛道:“但是,我也知道自己姓陆。”
陆金南的眼神闪了闪,眯起双眸审视着他。
陆潇坦然地说:“爷爷,您太久没有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了,也许不是那么了解我妈妈。她前些年活得太过压抑,现如今除了寻个解脱以外,已经别无他求,更不会对陆氏造成任何影响。关于离婚的消息只要不公开,股价便不会有太大的波动,股东们自然也很难有什么异议。”
“这么说,你是愿意跟着你母亲了?”陆金南的脸色缓和了一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
陆潇却摇头道:“我说了,我知道自己姓什么。如果您可以给我个机会,那么我会像父亲一样,永远不让您失望。”
最后一句话再次让陆金南仔细看了看他,陆潇任由那双极具压迫性的双眼盯着自己,丝毫没有退让和胆怯。
两人对视了几分钟,陆金南忽然笑了起来。
先是微微的笑,到后来越来越大声,甚至肩膀都颤动了。
“你还真是我陆家的人,”陆金南满脸复杂地望着他,“你知道吗,十多年前,你父亲对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然后,我就把加州的公司交给了他。”
陆氏在海外的产业中,一大半都在加州。曾经的陆尧山有多不被看好,十年之后就有多被羡慕。
面前的少年脸上写满了一往无前,和那时的陆尧山如出一辙。
他向前一步,一脚踩进了本该多年之后才进入的旋涡之中。而他在明知后果的情况下,没有露出半分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