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路并没有催这孩子立刻做出选择,但第二天一大早,对方就拿了其中的一份照身帖交给了楚路,同时也变更了称呼,“叔父。”
楚路对他的选择并不意外。
那两份照身帖的主人生活轨迹不尽相同,但最为显著的不同点是一人有个年岁与陈因相仿的独子,另一个人却孑然一身。
楚路让这孩子做出的选择也很明确,要么彻底抛弃过往、开始一个新身份——他并不介意多一个儿子养,要么仍旧带着原本的身份、随时准备回去。
不过选择是给了,楚路却早就猜到了这孩子最后的决定。
——毕竟就陈因这几日的表现,怎么看都不像释然的样子,那也却非可以随随便便释然的事。
没了那个让两人都牙疼的称呼,楚路心情不错的点点头,收下了这份照身帖,但还没等他说什么,就差点被陈因接下来的一句话呛死——
小孩子目光灼灼、语气坚定:“我要谋反!!”
楚路:“……”
“…………”
不行、不能等了。
孩子的心理教育得赶紧提上日程!
*
十年后。
康平十年,这个南迁之后更改的年号大抵寄托了帝王的心底的祈愿。
胡虏南下侵占土地,北府六州早就名存实亡,但是昌帝在最初南迁的惶惶几年过去,发现自己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变化,且有大江天险阻隔,也不必惧怕那些胡蛮子越江南渡。
人身安全有了保证,昌帝很快就沉浸在江南美人的吴侬软语、袖底香风之中,却也不忘吟诗作画,以念韶华早逝的月贵妃连同两人那幼年即夭的孩儿,江南文人闻此,皆以“情痴”赞之叹之。
倒是北地的一封捷报,终于把近些年愈发怠于政事的昌帝从美人榻上拉了起来。
原是北地有义士组织青壮抗击胡虏,现如今已复三州,有臣上表为之请封,以正师之名,彰其复土之心。
昌帝的面色不大好。
不同于那些根基家业都在北方、时不时地叫嚷着要北上复土的世家,昌帝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与以往有什么区别。他一点也不想回忆当年仓皇南下时的狼狈,若非朝中之人每隔几日都要提起一次“北上”,他几乎要忘却了大昌的帝都本不在此。
——但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朕是这大昌的天子。
朕在的地方,才是国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