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大人颤颤巍巍地在自己的死法上又多加了这么一条,现在已经是一百零九种了。
但是营中骤起都呼喝声让他回过神来,朝廷中人自然是不屑于学那些番夷之语的,但是他却从那呼和中听懂了两个字——
“北定”!
柴铎的第一反应是“那几个人被发现了”?
但是他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儿,倘若真的被发现,这些胡人应该是愤而追捕,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语调中甚至带着些惶急和……强自掩藏但亦然透出的恐惧……
他意识到什么、缓慢的转过头去、向着振动传来的方向。
……
…………
将军披甲执锐、头顶的红缨随着马匹带出的风向后飘荡,冲天的火光在他脸上映出了明暗的色彩。
与敌人的惶恐不同、与身后追随的将士的兴奋亦不同,?他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也无需表露情绪。
他只是在那里,就像是锋锐无匹的长.枪、坚不可摧的城墙。
这与对方平素在军中的气质截然不同,?若是形容、像是小憩的雄狮终于睁眼、又像只是在巡视的头狼露出了捕猎时的尖牙利爪……那股气势扑面而来,?让人不由得屏住呼吸。
柴铎在这之前只见过一次这位将军着甲的模样。
是初遇的那一回……他被对方身上的气势迫得生生晕厥。
但是这一次,不是作为预设的对立面,而是作为友方、作为被营救者……
巨大的心安一刹那间涌上,?那股得救了的庆幸甚至先于理智地让身体上由惊悸而生的种种不适退去。
他有一瞬间,甚至理解了对方身后追随者那狂热到近乎信仰的表情。
有这个人在,怎么会败?
跟随在这个人身后,又怎么会输?!
……
…………
势如破竹的胜利确实能够冲昏头脑,当马蹄戛然而止、掉头向后的时候,柴铎几乎要忍不住追问一句“为什么不追”,仅有的那几分理智唤回,他才堪堪压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纵然不读兵书的人都耳熟能详。
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当真遇到了,能不能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柴铎压下心底的澎湃之情,看着自己手中染血的匕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刚才竟然杀了人、杀了一个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