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旋即冲出一股力量,仿佛是警示,于是善法恪守成规的,不再加以更多的怜悯,连伸手摸摸它的动作都被按耐回去。
狐狸失望的离开了。头一次求抚摸就遭到了冷待,心高气傲的狐狸之后就再也没有过类似主动的动作。它是兽物,一根筋,哪里懂人类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
但善法每日都为它留门,为它省下一半的斋饭。它不懂,但是安之若素。
又一日午间,狐狸已经逐渐长大了,懒懒散散的躺在寺庙外晒太阳,善法走近时,听到它偶尔短促的呼噜声。
它还是那么单纯,那么幸福。善法着了魔似的,趁着它睡着了,伸手去抚摸它的毛发,暮春时节天地霏霏,它的毛发浓密稠美,在阳光下是淡淡的桔红色,善法偶尔摸到些许疤痕时,还会有些心疼。
但他不能做什么。这就是它的命数。
后来狐狸消失了,不见踪影。一开始他觉得它只是在外面流连忘返,接着他开始担心狐狸是不是遇到了危险,善法在寺庙附近拾柴时,不止一次搜寻过它的身影。
但狐狸再也没有出现过。
善法怅然若失,他想象过迟早有一天会失去它的消息,他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它,他已经把它当做了自己所有之物……他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或者说,他从来没有想过狐狸会离开,毕竟有个藏身之处不易,狐狸又没什么战斗力,这里是对它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善法难过了几天,他以为时间会磨平一切,使他淡忘。
然而事实却是,时间确实让他忘记了许多细节,但善法始终记得那只狐狸,那只曾经攫住他所有情绪的狐狸。
时间把他的记忆分解,记忆碎片失去了时序,但那些美好的片段经岁月打磨却愈发梦幻芬芳馥郁。
难以忘怀的不再是简单的一只狐狸,而是那狐狸陪伴他的年岁,他的成长,以及因为狐狸的存在才赋予的他那段岁月的意义。
这其实就是一个非常简单的道理,他似乎知道,但他总是需要很多时间才能想明白,一根筋闯到头,等撞的头破血流了,才会回头。
然而已经没有回头的机会了。
善法甚至记得狐狸的气息和皮毛。
以至于后来,在何府见到所谓的“嫂子”时,善法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身,是那是狐狸,是他的那只狐狸,他的心上蒙着的一层雾忽然散开,一切都清晰起来。
原来,不是他在感化狐狸,是狐狸在驯养他。而且有效。
…………
帧帧回忆,闪过脑海时不过是瞬间。
善法仍在跪拜佛,他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回应。
然而四周一片寂静,他再次试探着抬头时,已经不见佛的踪影了,天地混淆,黑暗席卷而来,善法在黑暗中醒来。
前半夜一直是心魔,后来就变回善法了。心魔完完全全就像个刚尝到腥的青年,没什么技巧,一味的横冲乱撞。
善法的性格比心魔矜持多了。只不过,呈现在他面前的是,季灼桃一副刚刚被疼爱过的模样,浑身斑驳红痕和不明液体。他也不太能矜持起来。
善法从身后搂紧了已睡熟的季灼桃,向来清明的眼里初次露出疯狂的占有欲,事已至此,他不会再允许这只狐狸离开了。
破而后立,这不坏身算是彻底破了,毕竟善法自己并没有按耐住,彻底被药性左右了。
次日,小白被小黑屋关得眼前发昏,头昏脑涨的,气的像炸开的大型爆米花一样,一出来就冲季灼桃乱叫,“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睡!”
它真的是猝不及防,本来以为这个世界是最不可能被关进小黑屋的,没想到!这个命运之子也太没有定力了!他可是苦守戒律清规的僧人啊!
季灼桃根本起不来床,他累的连被善法带去清洗身体的记忆都没有,他哼唧几声,便有人来服侍他洗漱,然后善法就来喂他午膳了。
结果喂着喂着,善法偶然瞥见季灼桃衣领间露出的些许斑驳红痕,又是眼神一暗,季灼桃当即觉得要遭,赶紧卖惨道,“和尚,我错了,我知道我不该给你用药,但是我是为了帮你嘛。”
他越说越小声,咕哝道,谁能想到善法后来心魔退了、药性失了,居然还在继续。
他眼神乱瞥,心道善法修的这劳什子不坏身,实在折磨人,但是又很爽利。
“……不,”善法看着他沉吟片刻说,“你错在,明知道贫僧的心思,还是这样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