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秃驴胃里有些恶心,但也知道道长是番好意,而且这里荒无人烟的,据说距离山下的村庄,要绕整座山头才行。
虽然说,两个人原本可以御剑下山,但道长很明显不想有人察觉到他们的存在,遂不肯下山。大抵是害怕小秃驴实在受不住风霜雨雪,道长还是决定在个风雪交加的夜晚独自下了山。
然后带回来了床被褥,还有半兜子红薯。有了红薯,还有被褥,温饱问题暂且就解决了。
洛月明从前啥样的苦日子都过过,遂也不觉得跟道长师兄挤在间破道观里,日三餐吃烤红薯很苦。甚至觉得这样已然很好。
总归道长真心待他,再没像此前那般,将他拖到冰天雪地里,将不着寸缕的他按跪在雪地里欺凌。也未再说过言半字诛他心肺的话来。
夜里还总是将他圈在怀里,下巴抵在小秃驴的脑袋上,面转着佛珠,面絮絮叨叨,说人间很好,热闹极了。若有机会,真想带他出去转转。
洛月明听着,总觉得道长的语气很古怪,仿佛自己再也没机会去热闹的人间转转了。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晴天,大雪初融,万物复苏。阳光明媚灿烂,夜间赶走了风雪,道长早就起了身,只身去林子里,抱回来了堆干柴,还有茅草。
然后轻轻跃,就上了屋顶。将破烂的瓦块揭开,换上新的茅草,将每处都修缮的平平整整。
洛小秃驴早看那身狼皮不耐烦了,赶紧裹着道袍,立在廊下,探着脑袋看道长修缮房屋。
还时不时地指挥起来,口中道:“道长哥哥,那里不太平整,还有那里,再铺点茅草……道长哥哥,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就在你左手边啊!”
道长听了,很好脾气地笑道:“你行你来啊,坐着说话不腰疼。”
洛月明听,他来就他来,遂寻了个梯子,攀着爬上了房顶,因为害怕脚踩个空,索性往道长身边爬过去,还没爬至他的身前。
就被只大手猛然抓,稍微用力拽,就将人拉入了怀里。
道长忙活了半天,此刻正值午后,春日的阳光明媚,他也出了身薄汗,将衣袖挽得老高,露出双结实的手臂,白皙光洁,皮下淡青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
“你看你,都出了身的汗,来,我给你擦擦。”洛月明坐在道长的腿上,抓着衣袖,小心翼翼地给他擦汗。
身下的茅草还微微有些濡湿,散发着甘甜的气味。洛月明的呼吸紧促起来,尤其是察觉到有什么东西悄悄起来了,还不偏不倚卡在中间,直抵着他,小秃驴脊梁骨都绷得紧紧的。动都不敢动。
那道袍都穿了很多天了,如今都洗得发白,边缘都起了毛,套在他身上,显得不伦不类的。
道长低头盯了他片刻,见小秃驴头顶上的戒疤,难看的让他眼疼,半分毛发都不长的。
想来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蓄起长发来。因为啃了个冬日的红薯,小和尚现如今越发消瘦起来了,面颊上没什么肉,显得颧骨有些突兀。
双眼睛就显得尤其大,宛如黑曜石般干净纯粹,如当年初见。只是腹部不知为何,最近有些许鼓胀,摸在手里肉乎乎的。
“衣服旧了,”道长的神色如常,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仿佛在谈论件特别稀疏平常的事,“我从前所穿道袍,多是门中弟子服,唯这套乃弱冠之年师傅所赠,道袍内侧,以素线以针为笔,将完整的册《清心咒》临摹下来。穿在身上,般的邪祟都不敢近身,如今竟也旧了,昔日的字迹也看不清了。我的道心也没了,《清心咒》于我而言,也没了任何作用。”
洛月明听了,阵怅然若失,觉得有必要说几句话,宽慰宽慰道长,可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难道要他先痛哭流涕,跪在道长面前说对不起,然后再抓着他的手,往胸膛处贴,含情脉脉地说句谢谢你?
那必定是不可能的。洛月明觉得这些都不是他的错,他也没有必要为这些罪孽赔罪。哪怕是杀了他,他也不会认的。
好在道长也没继续说下去,只说再铺层碎瓦,将茅草压压,就算修缮好了。之后抱着洛小秃驴下了房顶,天色还亮堂着。
趁着夜色没压下来,又用剩余的茅草编了把扫帚。洛月明忍不住再次感慨,原来道长哥哥的手,不仅能在双修时给他探道,还会修缮屋顶,编制扫帚。
什么都不会的洛月明完全不懂门道,只能坐在旁边双手捧腮看个热闹。看着道长修长白皙的手指,抓着茅草随便穿梭了几下,立马就将茅草编结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