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叙之觉得好气又好笑,他朝里面的人说:“开门。”
房内空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复他。
程叙之加重了声音,喊她的名字:“姜锦茜——”
姜锦茜一言不发的坐在门后,室内没有开灯,漆黑一片。走廊处昏黄廊灯灯光透过那狭窄门缝形成一条长方形的光圈,门外的人动着身子,令那光圈影影绰绰、飘忽不定。
她裹着浴袍,双手抱膝,靠在墙边,听着外面的人说话。
她洗完澡之后就听到门外的说话声,便走到门边想要去听,可无奈这酒店的隔音效果实在太强,具体的对话内容她根本听不清楚。
但她听到了,一男一女的声音。
程叙之和……
沈亦清的声音。
他是故意的吗?就不能选个离自己房间远一点的位置吗?他难道不知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吗?为什么非得是沈亦清呢?
她讨厌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女人。
包括她自己。
从一开始,就不计后果、飞蛾扑火般向他走去。
她伸手,没有一丝犹豫就把房内的安全锁链给扣上。过了一会儿,外面的声音消失,最后只剩余他。
见没有人回应,程叙之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说:“明天下午我带你回去,在房间等我。”
姜锦茜看着光亮里的细微倒影,他的身子很快就晃走离开,这门内门外,终究只剩下她一人。
室内的无尽黑夜,从门缝处透过来的些微光亮。
只有她一人孤独面对。
她在那里坐了好久之后才起身,走到窗边,伸手一把拉开窗帘。窗外的世界,大雪纷飞,寒风呼啸,枝桠在空中颤抖。
姜锦茜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下打下一行字:
你见过凌晨五点的城市吗?我见过。
还有绝望。
她关上手机,坐在床边对着窗外发呆,许久之后,泪流满面。
怎么办呢?她的内心像是被人抽筋剥骨般的刺疼。
程叙之……
她是真的很爱他,爱到在他吻自己的那一刻,甚至想过抛弃自己的自尊和一直以来的价值观,插足他和那个人的感情……
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这样深深、深深的爱一个人。
爱到哪怕万劫不复、哪怕到最后得不到任何结果,都想要爱他。
放弃……如何容易?
在这四下无人的夜,姜锦茜失声痛哭,她嚎啕大哭,双手捂着自己的脸,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那么多的眼泪和委屈了。
她哭着,咬牙下决定:以后一定要离他远远的。
即便再喜欢他,也不能向他靠近。
————
隔天中午苏花朝叫姜锦茜下楼吃饭。
姜锦茜苍白着脸,过去给她开门,还没有等苏花朝开口,她便先问:“吃了午饭就回去是吗?”
“嗯。”苏花朝走进房内,担忧的扶着她,问:“昨晚不是喝醉了吗?你的脸怎么这么白?茜茜,你哪里不舒服你要告诉我的啊!”
姜锦茜是哭多了,没睡饱,所以脸色就不大好看。她四两拨千斤的宽慰她:“喝了太多酒,没睡好。”
苏花朝半信半疑的。
姜锦茜重复问那个问题:“吃完午饭就回去是吗?”
“对啊。”苏花朝说。
姜锦茜咬了咬下唇,再看苏花朝的时候眼里满满的都是渴求:“待会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暂时不想见程叙之了。”
“啊?”苏花朝有些许的为难。
本来在来这里的时候就是程叙之带姜锦茜过来的,只是无奈他公司有事,便让她带姜锦茜过来。今天要是苏花朝带姜锦茜回去……
昨晚程叙之说的那句话,苏花朝不是没有听到的。
——“姜锦茜,就是我的底线。”
她带姜锦茜回去……丫的不就是触碰到他的底线了吗……她和姜锦茜要好没有错,可她也是程叙之对姜锦茜感情的唯一见证人。
除了程叙之他本人,只有她知道,他的多年深情。
苏花朝一下有些为难,她皱着眉给自己找说辞:“我公司有点事,得直接去公司,你那离我公司太远了……茜茜,我可能不能带你回去。”
姜锦茜说:“你就把我放到一个就近的地铁站就行!我不想和他坐一辆车,花朝!就当我求你了好不好!”她都快要哭了,两只手可怜巴巴的挂在苏花朝的身上,脸上的表情更是可怜至极。
苏花朝纠结的看了看她,眼神四处乱瞟,想要找个理由搪塞她,却没想到一个人出现在自己的眼角余光中。
她顿时僵住。
与此同时,姜锦茜也浑身僵住。
没有关的门口,站了一个人。
穿着黑色大衣的程叙之,脚下踩着双黑色马丁靴,他长身玉立的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室内的二人。
姜锦茜见到他有些许的发怵,明明之前自己追他追的要命,恨不得缠在他的身上,现在却躲他躲得趋之若鹜的。
她甚至都不敢看他一眼,眼神飘忽的看着室内各处。
程叙之的神情很平静,他眼神淡淡的看向苏花朝,声音没有一丝的波澜起伏,说:“吃完饭你坐霍绥的车。”
苏花朝一下子就被夹在二人中间,头都大了。但自己身边的人是多年好友,她这个时候还是要站在姜锦茜的身边的:“不了,我送茜茜回去,你坐他的车行吗?”
她的话刚一说完,程叙之的眉头就蹙起,苏花朝抿着唇向他摇头,声音里透着少许的劝告:“茜茜心情不好,我陪陪她。”
程叙之的脸色更差。
他抬眸看向一旁低垂着头的姜锦茜,她沉默不语、安静无声,往日里一见到自己便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却讳莫如深。
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归于一句:“随你们。”
等他走后,苏花朝拍了拍姜锦茜的肩,用轻松的口吻说:“好了,他不和我们一起,你放心吧。”
姜锦茜点点头。
心里却隐隐有些失落,在听到他说“随你们”的时候。
其实是有期待的吧,期待他多看自己一眼,期待他能够给自己多一点的,纵容。
可大脑里有一个十分理智的自己在说话,她说:“茜茜,你不要忘记,他有喜欢的人了!”她反复提及,字字灼心。
姜锦茜便将那满心的期待强压住。
最后她沉默以对。
————
下午回去的时候姜锦茜站在会所大门处等苏花朝开车过来,还没等几分钟,自己的身边便多了一个身影。
姜锦茜余光看清来人——程叙之,便立马保持那个姿势不动,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自己眼前的东西。
程叙之看她不理自己,头都快要炸开了。
恨不得上去,在这里,就把她搂进自己的怀里。
但他知道他不能这么做。
他必须得像之前那样,一步一步慢慢来,等她自己向他靠近。
没一会儿苏花朝的车就开了过来,紧随其后的是霍绥的车。
姜锦茜动作麻利的爬上苏花朝的越野车,然后潇洒的把车门“砰——”的一声,干净利落的给合上。完成一系列动作之后,她轻声说:“开车吧。”
苏花朝透过副驾驶座的后视镜看到车外的程叙之,他的脸比这阴沉天色还要暗,像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那般。
这些年,程叙之愈发的稳重冷静,什么时候脸上有过这样的不高兴?
苏花朝叹了口气,眼神从程叙之那儿收回,幽幽的看向姜锦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