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攸宁心脏一抖,刹那间犹如神魂离体,她真的顺着他的话去想象了一遍,那究竟是何等滋味。可是只是想了一下,接着便不敢再想。
那种见血封喉的毒,一旦进入到身体里,岂不是犹如万箭穿心之痛!
“是不是很疼?”
“嗯,”男人在她怀中点头,“现在都疼。”
愧疚与懊悔一齐涌上了心头,燕攸宁只能试图去安慰他,但他依然固执地圈住她的胳膊,令她不得动弹。燕攸宁无奈地呼了口气,心疼不已,“夫君,其实两年前我就怕你想起来,想起来就不原谅我了,我同你要一个承诺,将来就算是很生气,都给我为自己辩解的机会,你答应了。”
她自嘲地笑起来,不单是对着中毒的霍西洲,没什么好解释的,就算解释,他那时的痛可会消弭半分?
一只手已经摸到了天下至高无上的那把交椅,因为一个红颜祸水而功败垂成,在当年的史书里,无不在嘲笑他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可也正是因为这样,那个被眷顾的女人,她无法再不识好歹,深深地爱上了他。
霍西洲一动不动地伏在她身上,对她的话,像是没有听到,直到过了许久,从前院传回消息,抱琴在外叩门,问王爷王妃好了不曾,燕攸宁被压得有气无力,扯长了嗓问抱琴。
“发生了何事?”
抱琴将从前院打听回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燕攸宁,道今日国公府上下的人都吓坏了,“大夫来了之后,给他们解了毒。现在夏国公、国公夫人和东淄王侧妃全一溜烟钻进了自己寝屋闭门不出,连被吓哭了一路嚎啕到现在的淳哥儿都顾不上!”
抱琴隔了一扇门,却用模仿来的语调,将前院的光景描摹得绘声绘色,尤其素以贤淑闻名的国公夫人,教人瞠目结舌,而燕夜紫的恶毒,更是让人今日有所领教。
“还是王妃英明,一盘小小蘑菇,竟能起到这样的奇效。”
是啊,竟能起到这样的奇效。燕攸宁无声地感受着赖在自己身上狗熊蹭树似的夫君,想道。
就是没能见到那群魔乱舞的情景,颇有些遗憾呢。
抱琴又问:“王妃,国公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咱们要不要先回去?”
燕攸宁试图动一下胳膊,发现很难,只怕今日霍西洲是走不了了,便道:“你和司棋弄些热水来,给王爷擦脸,他有些中毒。”
话音落地,便被霍西洲哑声打断:“原来中毒的人,很清楚自己是中毒出现了幻觉。”
燕攸宁的胸口砰砰乱跳,接着身上的重量便是骤然一轻,已经苏醒的男人,他朝她身旁翻了下去,“你、你醒了吗?”
霍西洲刚醒,声音有些含糊,“嗯。”
他的体质比较特殊,一般的伤与毒,只要不致命,恢复得都奇快,因此只是发作得晚了一些,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幻觉就已经彻底散去。
只是,这是他而已。
霍西洲的黑眸若有所思地盯着燕攸宁,一语不发。
过了不知多久,燕攸宁感到有些恐慌,不知怎的又没了声音,哆嗦着嗓子道:“夫君,你怎么不说话?”
霍西洲突然问道:“阿胭,你实话告诉我。”顿了一下,接下去道,“当初在青霞山时,你就知道,出现在你面前的不是幻觉,而是本真的我?”
燕攸宁一滞,她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发现端倪,却不曾想,这么快,就让他从她的演技中发现了破绽,燕攸宁暗中犹豫盘算,不知道是装傻充楞假装听不懂好,还是随便找个理由骗他好,犹豫再三,霍西洲的声音更往下沉了沉:“说实话!”
“……”燕攸宁被吓了一跳,心虚地立刻供认不讳,“是,我知道!”
霍西洲接着审:“何时知道的?”
燕攸宁咬住了粉嫩的唇,往外挤着字:“从你第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知道了。我虽看不见,但我能感觉到。”
“嗯?”
“……你,我幻觉中的你,一直是两年前的你。两年前的霍西洲,身上没有那么干净的白檀香气,身上最好的衣服,是我送给他的棉服,但我第一次见你,我就摸到了你身上的衣服,是上好的贡缎,这样的衣服,绝对不是那个霍西洲能够穿戴得起的。”
霍西洲反问:“那么,你从那时起,就知道我回来了,而且极有可能今时不同往日,已经不再是两年前的那个马奴了?”
燕攸宁只好点头,“是的。但我还是没想到,你已经是长渊王,因为这和前世不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