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可不管这些,反正他尽了自己的心意,三月一过,春意更加明显了,京城郊外成了文人墨客的踏青之所,加上殿试在即,城里城外最常见的就是摇着扇子或者捧着书本的书生举人。
殿试前几天,朝廷重臣的府邸门槛都快被踏平了,沈嘉从头到尾就没收过考生的拜帖,沈府也一直很低调,让想来拜访的学子全吃了闭门羹。
起初,还有人想起曾经那个说过是沈大人同窗的蜀州举子,后来再也无人见过他,所有人都将他当成了骗子,连他的名字也都没人再提起了。
他们并不知道,就在他们参加殿试的这日,城门口出现了一辆四面漏风的马车,被他们惦记的人全身裹着黑衣,头上包着黑布,畏畏缩缩地逃离了这座城市。
金銮殿上,学子们正在奋笔疾书,偶尔抬头羡慕而渴望地看一眼能被皇上赐座的朝廷重臣。
在这群朝廷栋梁中,有一人过分的年轻与俊美,几乎承担了所有人的火热视线。
只要关注过朝政的都知道这位便是上一届的状元郎沈嘉,短短三年就已经升到了三品侍郎,且深受皇上宠信与重用,前途无量,将来必定是站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位置的人。
年轻人为此深受鼓舞,一个个奋笔疾书,恨不得自己能成为第二个沈嘉,而上了年纪的考生则是羡慕嫉妒恨,感叹上天的不公,凭什么别人年纪轻轻就能有此鸿运,而他们头发发白了还要坐在这里考试,就算高中了,也没几年福气可享了。
“时辰到……停笔……”
殿试的卷子是当场就阅卷的,先由主考官领着一众考官批阅,将上乘的答卷递给皇上,再由皇上从中定名次。
赵璋随意抽了一份看起来,大殿上安静的落针可闻,直到有人的肚子饿的咕咕叫,才打破了这份宁静。
那名失了态的学子吓得跪在地上磕头,“皇上恕罪,是学生失仪了。”
赵璋侧头问杜总管,“什么时辰了?”
“回皇上,刚过午时。”
赵璋把视线落在沈嘉身上,虽然赐了座,但坐了这许久肯定也是不舒服的,于是大手一挥,“让御膳房送食物来,可别饿坏了朕的爱卿们。”
“是。”
杜总管走下去扶起那名吓破胆的考生,安抚地拍了拍,“别怕,皇上宽宏大量,不会因此小事怪罪于你的。”
“多谢皇上开恩!”
沈嘉的目光扫了一圈大殿上的考生,那几个曾经与他组队的年轻书生也都在,时不时朝他瞥一眼,对上他的目光时欣喜又激动,像是看到了亲人。
沈嘉与这几人关系处的不错,还未入仕的学子怀抱着一腔赤子之心,热情真诚,也最悲悯天人,沈嘉是也有意助他们一臂之力,考前帮忙辅导了几次。
见他们一个个胸有成竹,沈嘉便知道他们考的还不错,嘴角带出一点笑意来。
徐首辅捶了捶发麻的双腿,起身朝他走了过来,陈侍郎忙起身,将位置让了出来。
“沈大人也有认识的举子在这大殿之上?”徐首辅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
“是有几个好友。”
“想当年,你也如他们一般拘谨不安地站在这大殿之上,等着皇上公布结果,当初你这状元之位老夫与皇上还起过争议。”
这事情沈嘉后来听说过,似乎是徐首辅觉得他的策论写的太过冒进,许多天马行空的想法不切实际,夸夸其谈毫无稳重之风。
但赵璋就喜欢这样不拘一格,能打破世俗传统的策论,加上一眼就认出了沈嘉的字迹,左右摇摆后还是钦点了他为状元。
“首辅大人有空可以指点指点下官,下官年纪轻,学问还不够扎实,如能得您提点,乃是下官的荣幸。”
“这可不敢,谁不知沈大人的奏折写的最好,论学问,你恐怕还在老夫之上。”
“您过誉了。”沈嘉不明白他好端端地夸自己做什么,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时刻保持着警惕。
“老夫的长孙沈大人也认识吧?”
“自然,柏宴公子才是真正的才名远播。”
“可惜了,他不能堂堂正正地走科举,将来入朝怕是要被人诟病。”
徐柏宴已经外放,去的竟然是西北的边陲县城,当初这件事在朝堂上还引起了不小的议论,有人以为是太子从中作梗,故意惩罚徐詹事不识抬举之罪的。
但沈嘉知道,那地方是徐柏宴自己选的,他说自己想去最远的地方看看,看看与长安城截然不同的地方是如何生活的,看看百姓们最关心的是什么,看看随时都要面临敌袭的边陲是什么样的,于是先徐首辅一步,将自己的调令办下来了,估计徐首辅被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