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打坐打三个时辰,少年顶多打坐一个时辰,然后又睡着了。少年睡着的时候很规整,歪在枕头里安安静静的,被他摸两下会不爽的睁开眼,让他别摸了,然后继续睡。
少年平日里穿衣服也不规矩,在里面打两个死结,脱衣服的时候直接扯掉,经常把衣服扯坏。别人一身道袍能穿许久,放在少年这里,一个月就要换一身。
他之后帮少年衣襟里缝了一圈线,在上面多勾了两朵莲花,少年并不知情,只是穿的时候惊讶自己手劲变小了。
少年很懂事,有自己的想法,不想牵连他,于是自己走了。
他也一向善解人意,哪怕有自私的想要少年留下来、让对方一辈子陪在他身边,可到最后还是选了放人走。
爱与自由不能兼得,他愿舍弃爱意,收敛自己的私念,给予少年一份自由。
他是麓台山上经年不化的霭霭白雪,少年便是因善意而驻留在此地的飞鸟,鸟儿落在白雪之上留下来痕迹,飞走之后片羽未留下,却在不经意间融化了山间的阳春白雪。
如今鸟儿已经飞走了,留下来的痕迹却在他心中难以消抹。
沈映雪从白日坐到了黑夜,烛光照亮他的脸,他把画收了放置好,一个人坐在床榻边打坐。
以往,倒是不觉得时日这般难熬,他脑海里回忆起来少年那张脸,体内灵气乱了一瞬,他捂唇低低咳嗽,背脊稍弯,掌心里是一片粘稠的深色。
烛光忽闪忽现,他脸色苍白,冷白的指尖顺着滴落一片深色。
……
宋悯欢坐马车行驶了一个多月,才到了公子岚所说的地方。这里是柔兆城里一处偏僻的村庄,公子岚带着他绕过了村子,到了荒芜的寺庙后面。
寺庙供奉的是凤鸢,如今已经破败。在寺庙后面,有一处算不上屋子的茅草屋,稻草被风吹着飘过来几根,公子岚在门外喊人。
“穆殷,开门。”
说是门,其实就是一块破板子,破板子被人推开,脸上有疤的高大男人出来,在他身后,是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
穆殷他已经见过,后面那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子,面貌美艳精致,她额心多出来一只眼睛,并不觉得诡异,面上一副慈悲之相。
虽说两人穿着都很普通,住的也是茅草屋,但是身上散发出来的尊贵气质是寻常人无法比拟的。
女子开了口,嗓音他很熟悉,是他曾经在重光城听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