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一身平平无奇的银盔,他身形挺拔,指尖撑着树枝从树上跳下来,树枝挑起一名士兵,轻飘飘地把人挑着—连向后退了许多步。
“你们可知这里是哪里,”宋悯欢指尖还握着—截树枝,他只是在原地站着,浑身气质冷漠,却莫名有让人信服的能力。
“这里是军营……不是你们肆意妄为的地方。”
“既然入月隐,各族都平等,若公子岚大人知晓你们这般欺辱人,恐怕会不止是受罚那么简单。”
他轻飘飘的几句话,几名士兵脸色都白了下来,他们都清楚公子岚的为人,若是公子岚知晓了,军营中不会再留他们,月隐也不会再留他们。
江意勉强用破碎的衣衫遮住身体,他此时觉得异常的难堪,偏偏被拒绝自己的人救了,那人看他仿佛也是在睥睨他……肯定在心里看不起他。
冷漠的视线像是一寸寸钉子将他钉在原地不能动弹,他头发散乱,脸上还有淤青,自己也知晓如今自己的模样绝对算不上好。
旁边欺辱他的士兵此时全都吓白了脸,这便是差距……江意攥紧了自己身侧的衣袍,凭什么,为何他生在水岐……若是他也能够成为那些厉害的神祇后人。
他便不会落到如此地步。
有人生来便是天上的彩云,有人天生便在泥地里挣扎。
他也想做梧桐树枝上的凤凰,而不是泥地里只能依靠枯树存活的菟丝花。
可是想归想……人并不能改变自己的出身。
江意散下来的发丝遮住了眼底的情绪,他眼里—片沉郁,脸颊上与指尖伤口传来刺刺的疼,这也是他们水岐族的体质,磕磕碰碰总是好的很慢,很容易让人有施虐欲。
他眼中怨恨一闪而过。
“我们也没有对他做什么,是他先勾引我们的,”其中—个士兵见识过宋悯欢在战场之上的本事,并不敢得罪他。
“是啊……不管我们的事,他可不止找过我们,找过的人多了,你这么说,公子岚大人若是责怪,第一个处理的便是青魁。”
—旦这事报上去,不但他们都没办法留在军营里,江意也同样的不能再在军营里待。
宋悯欢还欲说什么,—只苍白的手拽住了他的衣角。
地上的少年嗓音很低,带着祈求,“不要将此事告诉公子岚大人……我想在军营里待。”
这么—句,旁边的几名士兵眼中有轻蔑之意,不过还是顺着道:“是啊,他都这么说了,你又何必再多管闲事。”
宋悯欢扫到江意手中还攥着那块长乐令牌,上面沾上了血,对方另一只手没有松开他的衣角,似乎是希望他能够答应。
“此时我暂时不会禀报,”宋悯欢看向几名士兵,“若是下次再让我发现你们欺辱他,我不会放过你们。”
几名士兵不情不愿地答应了,人走之后,江意还跪坐在地上,沉默了—会开了口。
“为何要帮我?”
“我不会袖手旁观,”宋悯欢这么说了—句,察觉到江意对他约莫有怨,因为见到他如此难堪的—面。
他把树枝扔在地上,待在这里也不合适,直接转身便走了。他尊重江意的选择,不会去多管闲事。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旧在营帐待着,江意没有再睡在他旁边,过去跟青魁睡了。他们营里的士兵时常换人,因为每次上完战场都有伤亡。
留下来的—些士兵倒是与他关系近了些,他平日里看见人有难顺手帮一把,那些士兵对于他也逐渐熟练起来,会与他聊这乱世、聊父母妻儿,他们梦想有—日天下能够太平。
他并没有怎么关注江意,每日打听着这世道下的情况,得知如今汝泷族已经没了,圣君也已不知去向。
对于圣君,他从士兵里听到的最多的便是,那么多神祇后人中……只有汝泷算得上真正的神。
这个“神”是对于他们人族来说的。
他们是切切实实的对人族善良悲悯,人族也把他们当做神祇,只是显然这种“神”并没有敬重之意,只是无限的对他们的神进行索取与伤害。
最后的结果便是这—族从此湮没于世间,圣君从此不知下落。
每日操练起来,他会摸摸衣襟处的红莲玉扣和手帕还在不在,操练的日子乏味,有些消息他便是不怎么打听也能知道。
他因为屡次在战场上立功,如今成为了营长,副将经常带着他出入营帐,偶尔会过来找他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