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路莳的样子分明是很喜欢的。
路莳摇头,“我舍不得。从来到这里我都好久没吃过糖了,我想留着以后要是干活累了在吃,这是好东西,要是头晕身上无力吃一块就好了。况且我身上没钱也没票,也许这就是我后半个月唯一的零嘴了。”
“那你还把鸡蛋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向来心思深沉堪比黄河的钱向东竟然会直白的问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
“这不是你病了需要营养,我就是嘴馋,怎么能一样!”路莳瞪着鼓鼓的眼睛,气的小青蛙一样,“四哥,我是真心把你当四哥,你怎么能这样质疑我。”说完,气呼呼的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钱向东。然一双眼睛却时不时偷瞥向钱向东,生怕他真就不哄自己了。
半晌过去没等来钱向东的哄,路莳不开心的瘪瘪嘴巴,委屈兮兮的想要自己找台阶下。
但路莳刚一撩眼皮就看见前方一只大手静静张开,一块白白胖胖印着只胖乎乎小白兔的奶糖躺在布满粗茧的手掌中。
路莳顿时眼睛一亮,伸手拿起奶糖,高兴问:“给我的。”
“嗯,给你的。”一时间,钱向东辨不出心头那抹情绪,似一种他从没体验过的欣喜,来不清细辨,就被路莳再次吸引去了神奇。
路莳紧紧攥着糖果,欣喜的像个孩子,其实他也还算是个大孩子,十六岁的年纪又能大到哪里去。
不过就是一块奶糖,就哄的路莳将之前的什么都忘掉了。他稀罕的看了好一会儿,没吃,又揣进兜里了。
“这块怎么也不吃?”钱向东问。
“留着以后干活吃,现在休息吃都糟蹋了。”路莳乐得眯着眼睛,钱向东说什么是什么。
钱向东心被扎了一下,就听自己脱口而出,“吃吧,吃掉了我这里还有。”
“还给我啊”路莳惊的把眼睛都瞪圆了,发自肺腑的欢喜,“四哥,你真好,你怎么对我好了。”
“不过一块糖我就这么好了?”钱向东调侃道。
“给我糖吃还不够好,这东西这么稀罕,谁有不是死死藏着,也就四哥你肯给我吃了。”
说完想到钱向东对金桂枝的大方劲,有什么都给金桂枝巴巴送去,没有自己省下口粮也要给金桂枝吃,心里立刻反应过来这是平时对金桂枝大方惯了,都习以为常了,心里立刻不得劲了。金桂枝那种女人凭什么得他四哥这么对待!
想到这里,路莳拿出忠臣冒死进谏的可贵勇气道:“四哥,你可再不能弄点吃的就巴巴都给那女人了,那女人根本不值得你那么对待。”路莳鼓了鼓腮帮子,“即便娶回家她也不是好贤妻良母。”
钱向东有些好笑,“你又知道了,你腚毛长齐了吗?”
这可是事关男性尊严的大事,路莳挺了挺瘦骨嶙峋的小身板,“当然长齐了。”只不过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发虚。
钱向东发出一声短促的低笑,沉沉的震动着胸腔,路莳不由自主的吞口口水。
“那什么,现在说你的事呢,你往我身上扯什么。”路莳干巴巴的,“总之,你不许再给她东西了,哪怕一口水也不行。”
“一口水都不行”钱向东逗弄路莳,“这么小气!”
“这不是小气,这是原则。”路莳肯定的点点头,“原则。当然如果你要是有实在多余的粮食,可以给我。”这才路莳主要说的。
钱向东被弄的哈哈大笑,差点把眼泪笑出来,点头保证道:“行,我知道了,下次有好吃的给你留着,谁也不给。”
“嗯。”路莳重重点头。
看他那慎重的小样,钱向东又想乐了。
路莳看了眼外面的天,“还有一个多小时就好吃午饭了,他们也该下工了。”
钱向东感受下身上的气力,觉得好多了,便穿鞋下地,“你也照顾我一上午了,不下地?”
路莳噘嘴,不答反问,“你才好就要下地?”
“不下地吃什么。”钱向东经过的苦可多了,纵然后来有了钱,也不是什么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相反最苦最累的活他都干过,知道这会儿农民赚的都是公分,没公分就吃不上饭。“你去不去?正好一起过去。”
路莳道:“不去,去了我也干不了什么,再说今天好不容易请的假。”
“那行,你回知青宿舍躺着吧,别瞎跑,省得让人看见说瞎话。”钱向东穿戴整齐,和路莳一同往外走。这会儿家家户户也不锁大门,村里来往都是疯跑的孩子,一般不会丢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