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春县主见女儿郁郁不乐,低声劝说:“花卿,三月底你大舅请来的大巫就到了。密族的事复杂,改日再同你说,大巫到来之事不可明面说,圣人忌讳巫事,你可明白?”
卓枝点头称是。
寿春县主又说:“为了遮掩此事,你大舅特意遣你范家表妹同行,对外只说是你自幼定下的婚事,待你表妹抵京,你同她年岁相当。花卿,你头次做东道,要带着表妹好好游玩上京。”
卓枝有些犹豫,不知怎么说。
黄维德大婚在即,她想去观礼,不知阿娘会不会同意。许是她的犹豫被看出来了,寿春县主听了只说到时再说,也没给个肯定话。卓枝心想没有允她出门,那就是不行了。
这些日子寿春县主苦恼烦忧,她都看在眼里,也不愿为阿娘徒添困扰。她正要回转,却听到一片热闹喧嚷声。
影壁外传来男子谈话声,声音很熟悉,一个低沉,一个洪亮。低沉的是大兄,洪亮的正是黄维德。
卓枝迟疑的看着寿春县主。
寿春县主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发,并没说什么,就见黄维德满面喜色阔步而来。黄维德看见寿春县主叉手行礼,双手递上一张烫金笺,喜气洋洋的说:“县主娘娘金安。”
卓枝伸手接过,打开一看正是请柬。
寿春县主拉紧披帛,语气祥和:“月余收到府上请柬,怎么今日?”
黄维德罕见的有些羞涩,说:“阿爷请柬是请您和建宁侯的,我这张请柬是专门请二郎的做傧相。县主莫担忧,全是因二郎好面貌为我充场面,绝不让旁人闹他!原本定下堂弟,只是他不巧......”黄维德低声说了个什么,一脸讨好。
“二郎日后成婚了,我黄六郎绝对冲在头一个!”他拍着胸脯保证。
寿春县主犹豫了。
大巫即日就到,花卿很快就会离开上京。再者她关在府中许久,心中难免不愉。花卿对东宫本就模模糊糊,若是她强硬不让见面,万一孩子想明了,岂不是起了反作用?那日东宫知晓订婚事,想来他是要脸面的,应当不会纠缠......
想了许多,寿春县主下了决心,说:“好吧,你们这些少年郎君,到时候就叫大郎同花卿一道。”
黄维德连连抱拳点头,口中不住:“那是自然,那是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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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六,大吉,利婚事。
天麻麻黑,卓枝就起了,她是要做傧相的,特意挑选穿了件鲜亮的衣衫。这里面也有些学问,既不能穿的太红抢了新郎风头,也不能穿的太素不喜庆。
好在寿春县主乐意为她做衫,春日天还冷时,便要布庄做好十二套春衫早早送过来。
她挑了件杏红缂丝宽袖袍,腰间配着条织金彤带。她往水银镜前一站,只觉光彩照人,寿春县主也很满意,又去看了卓泉新衫,这才催促着他们快快起程。
卓枝他们是第一波到的,寿春县主和建宁侯自然是随着寻常客人的时间。他们在黄府休憩片刻,简单用过扁食。
吉时一到,一行人浩浩荡荡随着黄维德向平宁坊赶去,迎新娘子的队伍极长,人数众多,各位傧相打扮的五颜六色,非常热闹有趣。卓枝细细一看,还有不少熟人也在期间。
很快便到了平宁坊,才走过巷口大杨树,就有一群孩子欢呼雀跃:来接新娘子咯!
黄九郎骑在马上,喊了声:“六哥,有小子去报信了,这下嫂子家该准备好打你了!”
黄维德闹了个大红脸,他不理九郎调侃,一群人反而嘻嘻哈哈乐起来了。平宁坊道路宽阔,很快迎亲队伍到了王府门口,只见门前高悬红绸,喜气洋洋,但大门却紧锁。
黄九郎上前砸门,高声叫道:“亲迎佳妇,姑嫂相看!”
门内顿时一阵笑,有个温和女声笑问:“谁人君子,可是英才,家门相报?”
黄九郎再上前大声对答,就这样热热闹闹终于叫开了大门。
卓枝感慨,怪不得结婚要带许多傧相,人少了嗓子也受不了。她以为这就算亲迎结束,没想到“弄新郎”才拉开序幕。先是姑嫂赶婿,好不容易挨完了打。接下来又是跨一道门,便题一首催妆诗。见应道奇,宋秀文挨着来,卓枝略略一数竟然题了将近百首诗。
看来没文化是娶不到新娘子的。
然后进入正题,奠雁,亲迎,终于迎到新娘子,这才一行人浩浩荡荡回转黄家。
新妇坐在车上手里举着一柄扇遮面,黄维德站在一旁,引着新娘子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