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当两人行至山巅,却见山头那段铁锁链已然消失。卓枝愣愣恍然,只能站在山头遥遥望着山那边,晚间山上雾气浓郁,万佛寺也看不分明。他们正欲回转,却听见一段短箫声幽幽传来。那段乐声正与玄缺百姓踏歌之音相同。
他们伴着箫声,踏月回转。
那之后他们情骑快马行官道一路畅通,半个多月便回到上京。今天正是抵达上京的第二日,甫到京中,东宫便接了传召急急入宫。原想着今日能见,却没想到连半个影子也无。
内侍监王德全高声唱喏:“拜!”
众臣皆着礼服面朝五凤楼齐齐作揖,长长一拜,顿时衣摆纷飞宛若五色海。大昭群臣衣饰约莫分五色,卓枝年少却穿一袭五品绯袍。那是念在此次功勋卓绝,圣人早与昨日便命人赐下绯袍并金嵌玉蹀躞带,以昭示圣宠优渥。
很快献虏议事结束,卓枝却被王德全留住,两人一道行缓缓来到太真殿。圣人少见的和颜悦色,赐热茶,问了几句伊智逐那日的事,又夸赞她年少英雄。茶汤之上热气仍袅袅,圣人已然撂下茶盏。
见此,卓枝长揖告退。
至于保泉那件事,已经由方馨禀告高将军谋略深远,便是与她全然无关了。卓枝并不计较,这是最好的结果,任务圆满完成她不引人注目。
“叮咚,官居一品系统提示您:恭喜玩家官职升级,是否查看?”
升职?
卓枝回望太真殿,心道难道圣人已经下达旨意?她暂时不予查看,缓步迈下高阶,王德全笑着问:“圣人遣奴婢相送。在这先给您道一声喜,特来向小侯爷讨个赏钱,也算沾沾喜气。”
卓枝佯装不察,疑惑反问:“王公公真是说笑,何喜之有呢?”
王德全一扬浮尘,躬身请:“想来圣使已至府中,县主娘娘素来担忧郎君,如此可算是放下心来了。”王德全果然一路相送,不多时回到建宁侯府,只见那圣使已经等待多时了。卓枝迈步上前客气道:“有劳公公。”
圣使缓缓绽开长卷,朗声道:“圣人令,卓二郎年少英雄,于万敌之中取鞑靼汗王头颅,真乃将门虎子!授执金吾参军,游击将军,又赐绯袍玉符,金带玉带各一,黄金百两并丝绸绫绢各二十匹......”
卓枝领旨谢恩,寿春县主面带欣慰笑意,命左右递上缂丝荷包,她盈盈一拜,口中却为难:“儿郎不孝,远行战场徒惹爷娘担忧,可否有劳公公请圣人收回赏赐官职之意......”
圣使吓了一跳,连赏钱也不敢接,侧身避过,看了眼王德全。王德全不着痕迹扶起寿春县主,他接过荷包叹:“县主娘娘说的什么话!儿郎如此成器,便是其他爷娘拜佛上香求不来的!何况圣人金口玉言,哪能收回!”
寿春县主还欲再言,王德全却避之不及早早告退。
府门闭合,卓枝慢慢回身望着寿春县主。她自离开上京远赴海宁之后,至今已经有将将一年未曾见过母亲,可是此番见面又是这种情况。她垂下眼睛,害怕从寿春县主眼中看出失望之色。纵使强出头这事有许多缘由,她什么都不能说。
卓枝想或许应由高九郎或者是其他谁拿下伊智逐。只是那时她一想到成阳残破不堪,一想到石头坡那夜尸横遍野,便被愤怒控制心神......卓枝讷讷:“阿娘,我,”她话音未落,寿春县主已然揽住她的肩,细细拂过她的眉眼,心疼的说:“花卿,消瘦了些,行军艰苦。”
寿春县主揽着她回到清和堂,庭前石榴花树枝繁叶茂,已然可以看出花开之日将会何等繁茂。寿春县主遣散了身后侍婢,两人就这样站在石榴树前,庭中宽阔一览无遗。寿春县主说:“早在你们离开海宁时,二娘子留书一封,那之后我便知你的去向。”
卓枝点头。
寿春县主掐掉几片发黄的叶子,又说:“圣人赏你的尽是虚职。方才我做出种种姿态,也是为了要圣人知晓从前你不成器之行,并非我故作纵容。只是拿自家孩子没办法,宠溺骄纵有着你来罢了。”
“他,素来多心。若花卿有意朝堂,此后这般事端不会减少,你的身份恐怕难以保全。纵是圣人不治府中欺瞒之罪,但你朝中一展宏图定不可能。此次你讨了巧,正好在你灭杀汗王前后,荧惑移位,圣人平生最忧心旁人说他不是圣人明君,因而你这番作为为他解了烦忧。”
“执金吾参军不过是官荫之位。虚衔而已,不过有了这般头衔,花卿便可穿绯袍佩蹀躞金带,从前花卿不是很是喜爱蹀躞玉带吗?这也算得上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