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子掀开不过巴掌大的缝,却把小姑娘的整个脸蛋映了出去,玲珑腻鼻,肌肤如雪,一双漆黑澄澈的大眼睛不知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微微瞪圆。
贺思音看见的正是街道上的杂技表演,不同于京城人用了各种道具表演,此处的道具是一条大蟒蛇,它蜷缩在人的肩膀上,吐着蛇信子。
那些观察表演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如此庞大的动物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街上,一圈圈地围着,叽叽喳喳。只见那围着头巾的男子,往空中抛了一个红色的物体,那懒洋洋趴在他肩膀上的蛇忽然就咻的一下抬起前躯一把咬住那红色。
难度升级,只见接下来,那西域男子从笼中抓了一只灰色的物什,往空中一抛,众人只见那灰色的麻雀没了控制,扑棱着翅膀就往空中飞去,那条蟒蛇重复了先前的动作,咻的一下张开了血盆大口将这麻雀含在口中,那男子取出麻雀时,令人惊讶地是除了掉了几根毛,竟然丝毫未损。
贺思音微微低呼了一声,对于兴国寺那日大蟒蛇的阴影仍是在的,只是眼见着这条蟒蛇做难度越来越大的动作,难免不惊讶。
贺尚轩的视线不落痕迹地落在小姑娘的脸蛋上,见她目光灼灼地瞧着街上的一处,这才将视线移了过去,当看见行人若有若无的往她这边打量的视线时,眼神微微一凝。一颗石子弹了过去,帘子骤地掩下。
“哥?”
贺思音看得正在兴致上,这一街道的杂耍是她之前从未见到过的。眼前忽然就黑了下来,她纳闷地转过来头,似有不解。
“收拾收拾,快到目的地了。”
贺尚轩将佛珠圈在手腕上,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
小姑娘没细想,总以为就快下马车了,只好拾掇拾掇自己。
当马车停在西郊一处院落时,就连随身服侍的李山也难掩讶然之色。
“主子,到了。”
“嗯,”
一行人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全在院落里安顿好了,院子虽无京城的侯府威武,但却足以容下千人。
贺思音的院落与这些士兵的都隔离了开来,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门前一棵飘香的桂花树,地上盈盈洒洒地落了黄色白色的小瓣,风一吹,空气里满是浓郁的桂花香。
咯吱一声,春枝推开了门,瞧见里面的装置,有些惊讶,掩在鼻子上帕子也没了用处,惊讶地一声低呼:“主子,好亮堂的一间屋子,一尘不染。”
“嗯,”
虽一眼就就能看清这屋内布局,但这干净的氛围还是让人的心情好受了些。
贺思音的其余行李也很快搬了过来,主仆两人随意布置了一番,屋子里里终究是多了一些人情味。春枝擦着额角的汗水,目光看见自家小姐累得红扑扑直流汗的脸蛋,吁了一口气:“小姐,方才我瞧见旁边有个小厨房和一口井水,奴婢先去瞧瞧。”
“去吧去吧,”
贺思音累得直喘气,想到往后她将在这里居住一年时光,也不去打扰春枝去熟悉院落。
“诶!”
春枝欢欢喜喜地出去了。
一只小手在这粗糙的桌面上摩挲着,贺思音也不知哥哥是何时置办的院落,只怕也是费了不少神。她失神地撑着下巴,鼻子嗅了嗅,不知闻到什么,脸色忽然就有些难看起来。
夜间,贺思音舒服地泡在大浴桶里,热汤上的牡丹花瓣飘飘荡荡,她又用香胰子将自己的皮肤擦了几次才作罢。春枝站在她身后有一下没一下地帮自家小姐搓着头发,瞧见小姐粗鲁的动作有些欲言又止,只见小姐在白腻的肌肤被搓出了好几处红印子,只那洗澡水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那皮肤上压根就没搓下什么脏东西来。
“小姐,干净了干净了,您别再擦了,皮都快擦破了。”
春枝见自家小姐一放下香胰子又捡起来往脖子上擦去,那白皙的脖子也不知被擦了几遍了,红通通的,她自己瞧着都疼,忙龇牙咧嘴地拦住了贺思音。
“是吗?我怎么觉着自己还是臭的?”
这一月来的奔波,半道上压根就没有沐浴的条件,也难怪贺思音会嫌弃自己身上臭了。往日里她爱干净,至少也是一日一次的。
春枝眼珠子转了转,深知自家小姐可能是洁癖作怪,她忙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小姐,今儿奴婢烧水时,李山来了一趟,让小姐您早点收拾收拾,晚上还有重头戏。”
“哦?”
果不其然,贺思音眼睛刷地一亮,恐怕这连面都未见着的刺史晚上会来拜访了。她深知自家哥哥不是会吃亏的人,弃了刺史府来此处可能也是因为不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好办事,他的下马威恰好随了哥哥的愿。
春枝眼睛亮了亮,不落痕迹地将香胰子藏了起来,“那小姐,咱们快些?”
“宽衣,”
“诶!”
贺思音到主院时,那刺史正领着一行人而来,“刺史李实拜见大将军,”
贺尚轩是领了皇命而来,早有提携,又有爵位在身,自是要比李实高一级,只是贺思音等人并未从他脸上看出任何卑躬屈节的神色,他身后明晃晃一群人手持兵器,比主院里的人多了一倍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