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风平抬眼看他：“你不是也总爱看些闲书吗？”
“裴老也说是闲书，”李二柱不好意思道，“我就是不太爱看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图书馆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书比较合我口味。”
“读书无贵贱之分，或许你学的那些在未来有一日能起到作用，”裴风平微笑，“我曾经也以为经史子集才是正道，所有学子都改熟读才算入门，之后在神灵市，我才明白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知识永无止境，只要能在自己的领域闯出一片天地，任何知识都是有用的。”
李二柱抬着头听裴风平说话，虽然他并不能明白现在的裴风平究竟到了怎样的境界，但他知道，来神灵市前后的裴风平确实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曾经的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高高在上，又是许多人的老师，地位就与常人不同，且在过去许多年，他一直接受的也是传统的文学教育，活到这个岁数，想要改变很难。
可裴风平做到了，他不止做到了，还带着寻常人不能及的自制力，走上了一条新的具有成就的道路。
现在裴风平在神灵市，依然被所有人尊称为“老师”，可见他的地位并没有因为换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换了一个全新的领域而有所下降。
裴风平就是裴风平，哪怕他年纪大了，哪怕有关神灵市的知识他要从头学起，哪怕他一度从老师变成学生，都没有改变他的内心。
在他心里，他就是他，不会因为身份的变化而变化，也不会因为地位的高低而有所改变。
李二柱突然明白为什么裴风平被所有称为裴老，不仅仅只是因为他曾经的身份地位，也是因为他的为人值得这个尊称。
“裴老，我可以向您学习吗？”李二柱突然问道。
“哦？你要拜我为师？”裴风平好奇地问道。
李二柱连忙摇头：“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向裴老学习，至于拜师的事，我大概没有这个资格，我怕裴老觉得我学习不认真，要是没有拜师还能忍，可要是拜了师，可就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裴风平失笑：“你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李二柱挠了挠头：“其实最早我学习的目的，只是为了能吃一顿饱饭，能穿一件好衣服，从小到大，我就是一个混混，为了活着，到处混吃混喝，也做过不少坑蒙拐骗的事，哪怕到现在，我的骨子里也依然是混混，这个大概一辈子都改不了，但刚才听裴老说话，我突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学一些别的，比如说学习为人之道。”
说到最后的时候，李二柱认真看着裴风平，他说了自己想说的话，却不知道裴风平怎么想。
不知道裴风平愿不愿意教一个混混。
他没有注意到，在他说完之后，裴风平看着他的目光比之前严肃了不少。
许久之后，裴风平才开口：“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混混，如果你不愿意面对这个身份，完全可以隐瞒，以你现在的身份地位，想要瞒下过去的事并不难。”
“确实不难，但也没必要，”李二柱直直地看着裴风平，“就像我现在还是叫李二柱，我过去的身份也是事实，那是没有人能抹去的过去，裴老应该也听说过我被关笼子的黑历史。”
裴风平点了点头：“嗯。”
“那确实是黑历史，但也是不能被遗忘的过去，”李二柱坦然道，“已经发生过的事，不是我想要抹去就能抹去的，反而那些事会成为我这一辈子脑海里最深刻的记忆，那些事也一直在告诉我，人被逼到绝路真的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我很高兴自己有机会到神灵市，但这并不代表过去我做过的错事没有发生过。”
直到这时，裴风平才认真打量李二柱。
他跟李二柱认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不说对李二柱十分了解，但至少也有七八分的了解，那七八分的了解让他以为已经看清了李二柱的全部。
然而事实是一直到现在，他才认识李二柱。
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笑道：“怪不得神使大人一直把你放在卫队领导的位置，绝不仅仅只是因为你来的早，也是因为你适合在这个位置上。”
说起田唐，李二柱微微倾身：“裴老，关于神使大人过去的黑历史，裴老要不要听？”
裴风平白了他一眼：“刚还夸你，只是这么一会儿时间就又不正经了，你还要不要我教你了？”
李二柱立即站直，抱拳躬身：“请裴老指教。”
裴风平背着手：“如今神灵市的教育涉及多方面，文理兼备，你这些年的学习也确实有所成就，不过以史为镜，可以知兴替，我擅长的也是经史子集，稍后我给你拟一份适合你学习的内容文集，或许可以对你有些触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