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忠涕泗横流:“正是老奴,谢天谢地,小公爷你可算回来了!老奴在街上看着有点像,没敢认,跟着回来,没想到真的是你!苍天有眼,还能让老奴再见到小公爷。”说着就朝地上磕头。
裴凛之赶紧将裴忠扶起来:“忠爷爷快起来。跟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姑母呢?其他人呢?”
裴忠抹了一把老泪:“小公爷走后第四年,姑奶奶便因病去世了。她走后不久,朝廷来了圣旨,说是、说是小公爷和太子爷造反,便将府中的人全都抓起来杀了头。老奴那时候已经被女儿接了出去,才幸免于难。每到老太爷和姥爷的忌日,才偷偷回来上炷香。”
裴凛之握紧拳头,额头青筋暴绽:“那些人都跟我裴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萧祎竟然一个都没放过!”
裴忠摇头叹息,末了抬眼看着裴凛之:“小公爷现在回来是不会再离开了吧?”
裴凛之说:“暂时会离开一阵,以后就会留在建业了。”
“那太好了。”裴忠又压低了声音问,“老奴听说皇帝死了,是真的吗?”
萧祎放火自焚是裴凛之和萧繇让人放出去的消息,他点头:“对。忠爷爷你就放心吧,以后只管安心养老便好。我让人将宅子收拾出来,还搬回来住。忠爷爷若是愿意,也搬回来住吧。”
裴忠摇头:“老奴老了,帮不上小公爷的忙,就不来给你添乱了。”说完这话,他的肚子突然“咕——”地响起来。
裴凛之问:“忠爷爷最近是不是也断了粮?”
裴忠难为情地摸着肚子说:“可不是,家里已经断炊两天了。米价涨得吓人,吃不起了。”
裴凛之吩咐一个亲兵:“你去官仓领一袋米,给忠爷爷送去。忠爷爷,你别担心,萧祎死了,城里马上恢复正常,米也马上要恢复原价了。”
裴忠激动得泪花闪烁:“谢谢小公爷。对了,太子爷呢?”
说起萧彧,裴凛之就忍不住微笑起来:“他很好,还在广州,过些日子我就把他迎回来,以后他就是安国的皇帝了。”
“那太好了。太子爷仁厚,肯定是个好皇帝。”裴忠笑得很开心,眼里闪烁着泪花,他是由衷地高兴,小公爷和老太爷又走了同样的路,裴府又可以兴旺发达了。
见到裴忠,裴凛之是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还能见到老家仆,难过的是家中那么多人都因自己牺牲了性命。
那个滥杀无辜的萧祎,他一定要让他血债血偿!
征北军接管建业之后,在短短两日内,便恢复了城内的秩序。官府敦促各商铺开业,城外的客商与小商贩都能进城来贩卖东西,禁止哄抬物价,违者罚重金。
关山率领数万将士清剿扬州与东扬州境内的保皇党,不过这些保皇党都很识时务,见大势已去,纷纷倒戈投降,倒是没再费多少兵力。
裴凛之代拟诏书,呼吁各州刺史向新皇萧彧效力。
七月中旬,萧彧在番禺接到了裴凛之的捷报,激动得手舞足蹈:“太好了!太好了!凛之赢了!”
闵翀听完大声说:“恭喜陛下!贺喜陛下!陛下一统天下指日可待!”
萧彧望向殿外,明媚的烈阳肆意灿烂地泼洒着,像极了他此刻的心情,他大手一挥:“众爱卿听令:大家都回去收拾东西,择日迁都!”
众臣匐匍在地:“恭贺陛下!臣等遵旨!”
萧彧又将裴凛之的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内心的激动之情还是难以言喻。太好了,凛之马上就会回来了,他们很快就能见面了,他们足足分别一年四个月了,这还是头一次分开这么久。
北边捷报传来,番禺城内如炸开了锅,裴将军太厉害了!已经成功推翻了暴君萧祎,他们的陛下终于名正言顺了,而且很快就要还都建业。
不过这也意味着大家的生活即将发生巨大改变,从北边迁过来的官员尤为期待,这也算是衣锦还乡了。
七月二十一日,番禺城外的码头上来了二十几艘大船,为首的船上挂着一面巨大的帅旗,旁边一面旗印着“裴”字,船首立着一位英武非凡的青年将军。
萧彧身着衮服流冕,以最隆重的规格迎接凯旋的裴凛之。
裴凛之下得船来,在萧彧身前就要单膝跪下,被萧彧一把托住手臂:“凛之辛苦了,快快请起。”
裴凛之站起来,仔仔细细端详萧彧的脸,这一眼似有万年:“陛下,凛之幸不辱命,勉强完成了陛下所托。”
萧彧满含深情地看着裴凛之,他黑了不少,依旧是那么帅气,甚至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味道,那是一个有了阅历的男人身上所拥有的气质,他眼中的笑意隐藏不住:“很好,太好了!咱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