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有辆架子车,饶是如此,也是来回跑了三四趟才把所有的粮食都运到粮库。
十一月的天,还带着些许凉意,他们今年入冬入得晚,因此人们穿得也没那么厚实,再加上要干活轻便最重要。
宋绵思和林糖就穿了件薄薄的棉袄和棉裤。
她们俩也没少干活,等把粮食都运送到粮库外头,身上的衣裳都被汗水打湿了。
“嫂子,你喝点儿水。”林糖把自己的水壶给了宋绵思。
那水壶是水果罐头吃完后的的罐头。
宋绵思也没挑剔,喝了口水后递给了林糖。
她抬起手擦了擦汗水,看着前面看不见尽头的队伍,叹息道:“这么多人,得等到什么时候啊?”
“这就难说了。”林糖喝了水,把水壶递给林贺功,看了下周围,压低声音问道:“二哥,奶他们呢?”
“他们刚搬完,去找人说话去了。”林贺功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水后,擦了擦嘴巴说道。
林糖哦了一声,一点儿也不感到惊讶。
宋绵思看了下周围,没一会儿就找到林家人了,他们正在和人聊天,也不知道那家人是谁,宋绵思刚这样想到,就瞧见那背对着她的人转过头来,那脸赫然是她的堂弟宋有成。
宋有成和她对上眼后,竟好像心虚一样立刻移开视线。
宋绵思怔了下,既然是宋有成,那和老林家人说话的肯定就是她的好大伯和大伯母了。
“陈大娘,你们家到现在还没收到信啊?”柳红花是存心哪壶不开提哪壶,明知道陈梅香最近为这件事窝火,却偏偏故意提起这件事。
“这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陈梅香一听到是这事,脸就黑了。
柳红花露出一个笑容,仿佛不在乎陈梅香的臭脾气一样,“您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两家说到底也是姻亲,这姻亲嘛,就该互相关心。陈大娘,我可真是替你们操心。这林贺成要是有什么事,你们家不就多了三个拖油瓶了。”
“你少瞎胡扯。”陈梅香呸了一声,说道。
“我这可不是胡扯。”柳红花叹了口气,好像很是替陈梅香忧心一样,“您想想,这林贺成要是真没事,信早来了,到现在都没来,肯定是真的出事了。要是人没了,也罢了,要是只是缺胳膊断腿,那回头不是还要你们家出钱呢?我听说要治好可得花老多钱了。早些年,咱们公社不是有个人断了条腿,一家子砸锅卖铁,亲戚朋友都借了个遍,最后病是治好了,可是人也变成瘸子了,这农活是干不了,其他事也帮不了。”
柳红花边说边看着陈梅香的脸色。
陈梅香的脸色是越来越黑,越来越难看,旁边的安翠花等人听见这么花钱都吓破了胆,“这可不成,我们家没钱,绝不会拿钱给他治的。”
“那能说不治就不治?”柳红花笑了,她意味深长地说道:“大队的人怕是不依啊,你们可是一家子,这不给孙子治病,传出去怕是要被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妈,轮到咱们家了。”宋有成这时候喊了一声。
柳红花忙道:“来了,来了。”
她对面色凝重的陈梅香一家说道:“轮到我们家了,就不和你们多说,先走了。”
她说完拍拍屁股走人,浑然不在乎老林家低沉的气氛。
“他们在哪说什么呢?”林贺功看了老林家那边一眼,低声对宋绵思问道。
宋绵思摇了摇头,道:“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话。”
她刚说完,就瞧见陈梅香他们走过来了。
宋绵思打了个招呼,可谁都没搭理她,甚至连正眼都不带看他们。她心里头觉得古怪,等把粮食交到粮库后,拿了条子,回去后一路上也是没有人开口,一个个沉着脸,好像别人欠了他们家好几百似的。
这一幕落在大队的人眼里,自然也觉得古怪。
赵大娘就对儿媳妇嘀咕道:“这老林家的人是怎么了?今儿个交了公粮怎么还一脸不高兴呢?”今年的收成比去年好很多,那水稻、玉米产量都多了不少,各家各户哪个不是喜笑颜开的,也就老林家一家臭着脸。要说被粮站的人刁难了,那也不能够啊。粮站里的工作人员有他们大队的,就算端上了铁饭碗,也没忘记乡亲们,其他大队也就罢了,他们大队送过去的粮食只要品质差不多一般都收了。
“妈,八成就是林贺成那件事。”儿媳妇边走边和她说道,“刚刚我可听见了,咱们隔壁柳婶说什么给林贺成治病花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