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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京的冬日实在有些难捱,才刚吹了几日凛冽大风,没觉着暖和几天,便又下了场毫无预兆的雪。
谢小盈抱着发温的汤婆子从梦寐里醒来,窗外天色昏黑,却隐隐能瞧见清云馆院子里的凉亭上,又堆了一层白。
她平素睡得早,醒得也早,刚发出一点动静,寝阁外头值夜的荷光便听见了,压着声问:“娘子醒了?”
“嗯,好冷啊。”谢小盈抱着肩头坐起身,荷光已领着另一位清云馆的宫婢萱辰踏了进来。
早就料着谢小盈怕冷,先是端了一碗发热却不烫口的水供她喝了,暖起身子。然后才穿鞋更衣,套上一件夹红的袄,接着扶去净房洗漱。萱辰是个有些发胖的女孩,做事也有些粗手笨脚,荷光嫌弃她登不上台面,不肯让她贴身伺候谢小盈,只肯叫她做些抬水、搬桶的重活。
醒来缓了一会,谢小盈才适应了室内的温度。不多时,提膳的赵思明一溜烟地跑进了院内,怀里抱着膳盒,像是生怕把谢小盈的早膳给冻凉了。只是他没想到,自己紧赶慢赶,还是回来晚了些,让谢小盈等了他半晌。
赵思明不顾满身的雪,就趴在地上请罪。
谢小盈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无奈地让莲月扶他起来,“我什么时候凶过你们,倒叫你们这样怕我?”
莲月伺候着她用膳,值夜的荷光得了空,自是回去休息了。
谢小盈吃过东西,浑身也热起来。膳盒除了给谢小盈盛了早膳,还装了两碟子点心,一盘是北方的ru酪糕,透着点羊奶的腥膻味,谢小盈吃不惯,直接叫赵思明拿去给大家分了,另一盘是酥皮儿的核桃饼,味道半甜,她尝了一块儿,确实喜欢,便自己留下了。
外头风雪呼啸,谢小盈听着那动静都有些骇人。她心思一转,对莲月道:“外头风雪这样大,今天廊下别守人了,当心吹坏了。等我和宋尚仪学完了规矩,就叫大家伙都来二楼,咱们玩玩扑克,留个人坐在窗边瞧着点外头就行。”
莲月不大满意,又不好当着诸人拂她面子,寻了个借口把众人支出去,才同谢小盈商量:“还有不少洒扫的活计没做完,娘子别太惯着人了,以后他们心都该野了。”
谢小盈笑笑,“就偶尔一次,不算什么,何况我自己也想玩嘛!”
莲月拿她没办法,无奈摇摇头,垂首出去了。
上午循例还是宋尚仪来讲说宫规,这已是第十二次了。其间皇后还单独把谢小盈传过去问了问话,大意是想察看她学的如何,再则就是对宫内有什么不了解、不敢问的事,尽可以同她讲。
谢小盈自然处处都称好,请皇后切莫担心,自己也会努力上进。
皇后看她就像看个小孩子,眼神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无奈。但谢小盈没当回事,毕竟自己十五岁,刚上高中的年纪,落在二十几岁的皇后眼中,确实稚嫩。
往后就再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她继续蜗居清云馆,白天被宋尚仪教导,等送走了对方,就撒欢儿享受了。
“哎,人怎么还不齐?”谢小盈盘腿坐在二层的软榻上,几个宫人有的坐在她旁边,有的搬了个木墩儿,坐在软榻下头。
她话音刚落,荷光挽着兰星从木楼梯上来,活泼道:“听才人说要玩带钱的,奴去取了点私房来。”
众人闻言俱是笑,萱辰一贯都在外头当值,第一回能这样在屋子里坐着熏暖炉,脸都有些发红。
谢小盈抱着薄木做的扑克牌,环顾一周,发现莲月还守在窗户前,她招手道:“哎呀,莲月,你也过来玩吧。这个时辰,谁会来寻我呀?人多热闹,咱们痛快玩几局。”
莲月拗不过她,只好过来坐下。
谢小盈开心起来,木质的扑克牌就是不太好洗,她放在桌子上一团搓了搓,重新摞起来,就当洗好,扭头问大家:“我之前教过你们的玩法,干瞪眼,都还记得吧?”
“干瞪眼”出牌必须按数字顺序,如果没有就要跳过,谁先出完谁就赢,剩下所有人,手里余多少牌,便记多少分,遇到“炸”还可能翻番。谢小盈规定一分等于一个铜板儿,亏得她往日大方,赏赐的钱多,否则众人还没胆子陪她玩起来。
第一把大家纷纷推谢小盈坐庄,谢小盈起手抓牌,狞笑着问:“你们当心,小心我上来给你们打一个春天。”
“春天”众人就要集体翻番儿,荷光性子最跳脱,立刻求饶:“可别呀才人,我们攒点铜板子多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