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光自然也猜到这上头了,有什么事能让尚寝局的人亲自来一趟……唯有帝王燕幸了。
可心里猜到是一码事,真被说穿了又是一码事。荷光年岁和谢小盈差不多,这会才刚十六岁,闻言脸色乍红,却还是应下了:“姐姐放心,我一定谨慎周全,不出差错。只是……这宫里的规矩好生奇怪,怎赵尚寝还要单独和娘子说几句?”
莲月也是这里没想明白,尚寝局一向管着的都是陛下寝宫乾安殿那头的事,旁的妃嫔奉御,都是自己宫里的人照着规矩伺候,没听说尚寝局的人还要来教习的。但莲月一贯沉得住气,拍拍荷光的手,平静道:“左不过是些陛下跟前儿相处的要领吧,御前的事不可轻易外传,咱们不配知道,就别打听了。”
荷光称了句是,两人各自缓一缓神,齐齐回了前头。
刚到了廊下,莲月便听里面谢小盈开口:“来人。”
兰星帮忙推门打帘,莲月与荷光一前一后迈进去。
只见柔和烛光下,谢小盈脸颊微红,唇间带笑,很温和道:“多谢赵尚寝提点,莲月,拿厚赏来。”
赵尚寝闻言面色不改,只起身一欠,恭敬地等着莲月拿钱。
莲月听说要重赏,赶忙进里头开了匣子,拿出了一根金条。
赵尚寝这才神情骤变,猛然跪下去,“才人,这……”
谢小盈刚刚坐着听了好一番古代荤段子,很是风趣受用,是存了真心要赏赐的。她亲自拿过金条,塞进赵尚寝掌心,又把人结结实实地扶起来,“尚寝若不教我,我真是不知如何行事了……这是尚寝应得的。”
赵尚寝攥着她在宫里混了一辈子都没得过的金条,整个人脑袋都有点发懵。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她猛然间受这样的重的恩惠,就怕这位谢才人野心勃勃、所图甚大!
她抬起头,还欲严词推拒。谢小盈却笑眯眯地哄她,“尚寝拿着吧,这金条对我来说真不算什么,就是陛下问起,我也能解释的,你只管放心拿。”
赵尚寝犹豫好半晌,终于在手里把那个金条握实了。
得了这根金条,她怕是真的可以告老还乡、荣归故里,彻底放出宫了。
赵尚寝又朝着谢小盈施了个礼,这才退出去。
莲月使眼色让兰星去送人,自己和荷光一左一右围起谢小盈,急切地问:“赵尚寝说什么了?可是陛下今晚要来?”
“没有,不是。”谢小盈二连否认,“就是来讲规矩的,她说寻常嫔御进宫前都要听她讲,因我病了,先前疏忽,今儿只是循例交代两句,你们想多啦!”
莲月愣了一秒,不敢信,“怎么会?奴怎么从没听人提起过这规矩?何况……陛下今日与娘子那样好,他晚上……”
适才赵尚寝特地说了,自己来仅仅是例行公事,让谢小盈不必多虑。谢小盈就觉得,这尚寝估摸着是怕她听完那些帐中春事,难免期盼,特地提醒她,所以才有此一言。因此她信誓旦旦对莲月说:“不会的,我又不是第一次伴驾。陛下不都是叫我陪一会,就让我回来了吗?今日就是赶巧了,你们别多想。”
莲月与荷光面面相觑,几乎被谢小盈给说服了。
谢小盈听了半天那些她早就知道男女事,还要装天真害羞,很是感到疲惫,这会儿便催问:“晚膳可到了?吃完饭,叫兰星、萱辰都上来,让小丰与思明守着,咱们打会儿牌,下午我睡久了,晚上不必那么早躺下。”
……
崇明殿内。
宗朔自打起了心思,整个下午都有点说不出的躁动。
难得朝务松散了一点,晌午的功夫他在后殿的寝房里略躺了一会。闭上眼,宗朔脑子里就不自觉浮出谢小盈在冰上旋转起跃的样子。
谢小盈几次见他都是意外,因此没怎么像寻常嫔御那样上过妆。正所谓六宫粉黛,谢小盈这样素净,宗朔很多时候都不太视她作正经妃嫔。原先宗朔觉得这份差别,是因为谢小盈的身份不够贵重,比不上那些世家贵女的气度。经今日一遭,宗朔反倒觉得她是天然去矫饰……总之,很不一样。
他扶着谢小盈上岸的时候,握着的是对方纤细的腕子。谢小盈应是玩得有些野了,脉处蓬勃律动,那份力量似乎也能震到宗朔身上,连带他都跟着心里砰砰直跳。
好在歇晌起来,进了点正经的章文,宗朔投进政事里就息了这些心思。直到华灯初上,常路进来问他要不要传膳,宗朔终于又想起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