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里早已风平浪静、天朗气清。
却不知,凰安宫内一片肃穆。
高恕民不知皇后的身子明明在转好,一夜之间竟急转直下。他为皇后调养身体多年,早些时候皇后急于求子,用了不少猛药,如今不仅没能开花结果,反倒因用药相冲,以至于他愈发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皇后整日只能躺着,凡遇吵闹、日光,便心悸难安。微受些风,立刻头痛发作。
莫说皇后身子越来越差,就连高恕民都急得愈发消瘦,屡次延请尚药局奉御大夫一并诊脉,但求力挽狂澜。
朝堂之上,因宗朔对第一次魏国公的请议视若罔闻,魏国公竟第二次递上了抑商加税的奏本,宗朔终于忍无可忍。朝议散去,他拿上魏国公的奏本直奔凰安宫。
胡充仪正在为皇后尝药,听见外面宦官禀报陛下至,她立刻捧着药碗欣喜地入内,跪在床前轻唤皇后:“殿下,陛下定是忙完了朝政,来看望您了!”
皇后闻言有些激动,她强撑着身子想起来,胡充仪忙按住,“殿下别起了,您刚好一点,再受了风怎么行?”
两人说话间,皇帝已步履生风地踏入大殿。
宫婢打起两侧遮风的帘子,胡充仪放下药碗,侧身跪到了一旁,“臣妾拜见陛下。”
皇帝背着手,握着奏本,沉声道:“胡充仪,朕有话要问皇后,你且先退下。”
胡充仪微一怔,她本就惧怕皇帝,听得对方这样口吻,更是战战兢兢不敢多言,垂首从一侧退出了寝殿。
皇后扶着床,支起上半身来,十分虚弱地见礼,“臣妾……见过陛下。”
她仰起头,带着几分乞怜的意思望向皇帝,却不想,宗朔目沉如海,暗藏波澜,惊得她不敢多言。
宗朔冷冷地望着皇后,将手中奏本直接掷入她的怀里,他厉声道:“顾言薇,朕信任你们顾氏,才将左右卫军尽付你顾家之手。为着内宫争风吃醋的破事,你胆敢怂恿你父以武将之身,涉民生内政!皇后如今是疯魔了不成!!”
他竭力忍耐才没有对着顾言薇吼出来,女人病得憔悴,脸色枯黄,唇皮发白,宗朔虽怒极,但仍想为她留住最后一丝体面。
皇后双手虚弱的抱住章本,她没想干涉朝政,她只是向母亲诉了诉苦,想知道她究竟还能不能坐稳这后位而已……顾言薇从未见过皇帝那么冷漠的眼神,她终于感到惊惧、后怕,还有无限的后悔。
她让人传母亲进宫时,胡氏曾劝过她。叫她不要把内宫之事传到外朝去,否则内外纠缠,必惹皇帝不快。只是她听不进去。初一、十五,宗朔再也不肯来凰安宫了。他难道真的要为了谢氏,宠妾灭妻不成?
想到这里,顾言薇一瞬间仿佛又找到了底气和理由,她战栗着自我辩驳:“陛下……臣妾不是……不是争风吃醋,谢氏恃宠生骄,臣妾只是……”
“是什么,你都不必与朕解释了。”宗朔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直接打断了皇后的说辞。他垂首漠然地望着皇后,“朕且不计较你多年无出、妒忌嫔妃这些事,单是你身为中宫,干涉朝政,养患外戚,就足够朕废了你了!皇后,朕希望你明白,如今朕留你在这凰安宫里养病,无非是因为朕想保全君臣相和的名声,是不忍心见你父亲戎马一生的将名,葬送你这内宫女子无用的心机之上。这份奏本,朕会留中不发,算是为你顾家保全一点颜面。倘若再有下次,朕必夺你顾家兵权!”
说完,宗朔转身便走,一刻未留。
第118章莲月进宫莲月在宫外倒是也听说了一些……
二月十五乃是花朝节,尹贤妃令尚功局备了各样式的盆栽花送至六宫。因皇后病着,大肆庆节不像话,但尹贤妃特准六宫嫔御在宫所内簪花小庆,只不许大肆饮宴。
尹贤妃往颐芳宫里送的花是最多的,尚功局的女官特地殷切地说:“贤妃夫人听闻颐芳宫所植花木不多,特地令奴多选几种春花来给修媛与大公主观赏。贤妃夫人还说了,尚功局从前有眼无珠,怠慢过修媛,也以此方式求请修媛宽恕奴等。”
谢小盈听完半天才反应过来,这女官说的怠慢,指的是成元六年初,林修仪得宠时曾给她下过绊子。三年都过去了,谢小盈早把这些琐事忘得一干二净。尹贤妃有此一举,实在让谢小盈感到她有些故意——怎的?贤妃是觉得她会记恨这些事,想挑唆她与林修仪时隔三年、再起争斗吗?
谢小盈心里感到荒谬,只她面上不表,流程化地表示:“多谢贤妃夫人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