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朔就像是这个公司真正的董事长,她是由董事长空降到后宫这个部门的总经理。老板抢着站出来做坏人,不就是为了能帮她立威?她固然可以踩着老板去扮演这个好人,只这份好,未必会被胡充仪领情。
她们已然站在了利益的对立面上,谢小盈之所以决定接下管宫之权,为的不就是保护好自己与女儿,让六宫众人不敢来犯吗?既这样,她又何必在后宫里做这个道德卫士呢?
深吸一口气,谢小盈顺着宗朔的话说:“胡姐姐,我相信你并非有意抗旨,这份纪要请姐姐仔细看一看,若各处说法没有出入,你印个手印,今日的事便就算了。倘若姐姐坚持,那我也只能当做姐姐是欺负我没有管宫的经验,故意来给我下马威了。”
事已至此,胡充仪自然不敢再争辩。只她心里有些泛酸,从前被皇帝这样不问缘由维护的人,本是中宫皇后。皇后是嫡妻,她退避三舍是应有之义,可这谢氏算什么?不过一个宠妾,却害得她不由分说地被皇帝这般斥责。胡充仪鼻翼发酸,突然明白了皇后对谢昭仪为何这般芥蒂,宁肯一次次去犯傻。然而胡充仪深知,她自己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沉默着,胡充仪仔细翻看了一遍会议纪要,在皇帝地注视下,印下了拇指的指纹。
六尚局众人跪在地上,看到皇帝这样维护谢昭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大家恭敬地叩首告辞,很快随着胡充仪退了出去。杜充容也不敢在皇帝面前碍眼,叉手一礼离开。
待外人走光了,宗朔才问谢小盈:“她们怎么在你这里逗留了这么久?可是有什么不顺利的地方?”
“没有不顺利,是我从没接触过这些事,所以提的问题多了一些,耽误了时间。”谢小盈今日久坐,后背与腰肌都有些发僵,她忍不住仰起头伸了个懒腰。
宗朔一看就笑了,他抬手攥住谢小盈举到半空的小臂,将人趁势拉进自己怀里,低声问:“累了?喊个人来给你按一按吧。”
谢小盈确实乏得厉害,她大病初愈,尚在恢复阶段,饮食上都十分注意。幸而有了正经事做,谢小盈现下做噩梦的习惯终于没了。她靠在宗朔胸口,一动不动,好半晌才说:“不按了,我想看看无忧,让人提膳来,咱们与无忧一起用晚膳好不好?”
宗朔哪有不答应的道理,他一边吩咐人,一边牵着谢小盈进到内室休息更衣。两人都换了舒服的家常衫子,坐到了梢间的罗汉床上,谢小盈亲自抱着无忧说了好一会话。
无忧如今挂在嘴边上最勤的就是“大兄”,每天大兄长、大兄短,宗朔对此十分欣慰。待一家三口吃完饭,无忧被ru母接回去,宗朔便与谢小盈道:“等过完年,二郎也进学了,朕就让他们兄妹三个一处读书去。”
“无忧还小呢。”谢小盈有些舍不得让无忧去跟着宗琪学那些四书五经的东西,“学学画就不错了。”
宗朔笑,他原先以为谢小盈觉得宗琪晚读书是一件好事,纯粹是为了逢迎他、安抚杨淑妃才这么说,没想到轮到自己女儿身上,谢小竟还这么坚持。他解释道:“叫无忧跟着听听书经,学学道理,没什么坏处。朕不让先生专门考课无忧就是了,但习字、诗文,她是朕的女儿,怎能一窍不通?”
谢小盈想想也是,基础教育还是该学的。何况总让无忧在崇明殿跟着皇帝也不是一回事,她自己更没能力给女儿启蒙教育了。反正明年无忧也有三岁了,就算放到现代,去读个幼儿园也不成问题。谢小盈这才答应下来,“那就等过完年吧,无忧和璟郎年纪相仿,其实更该投缘的。只可惜我与林修仪关系谈不上亲睦,耽误了兄妹两个相处。”
宗朔摸了一下谢小盈的耳边的碎发,温和又郑重地说:“这事不怪你,天家就是这样的地方,朕与朕的兄弟,也并不是个个都亲厚。豫王是朕的亲弟弟,朕待他才心甘情愿的百般关照,唯有一母同胞才不一样。”
谢小盈听出宗朔话里有话,他的期盼,曾经也是她所设想的事情……只中间发生了太多事,谢小盈一瞬间有些犹疑。她避开了宗朔的目光,没有立刻接茬儿,扭头喊香意把会议纪要拿了过来。
趁宗朔在,谢小盈想赶紧和大BOSS确认一下未来工作的重要级。最近的事儿就是圣寿,因宗朔年轻,每年万寿节过得都很轻简,只在内宫简单办宴,并不大肆铺张庆祝。时下宗朔也不过刚刚29岁,并非整寿。谢小盈便问宗朔:“陛下可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第一回上手,唯恐办砸了,能不能循去岁的旧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