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小盈从出发前就有些忧虑,她印象里尚有成元五年乘船入京时痛苦晕船的记忆,能和皇帝南下旅行她固然期待,但对走水路的计划却心有戚戚。她提前召了陈则安商议对策,陈则安早有预备,开了两副调理脾胃的汤药,令谢小盈登船前先喝上一回。
因自己晕船痛苦,谢小盈怕两个孩子头回坐船不适应,还命人备了各种生津酸甜的蜜饯,辅以止晕解呕的汤剂,以防不时之需。
无忧跟着谢小盈避暑,倒是离宫过几回。但这还是头一次出远门,整个人兴奋非常。
中途车驾停下来休整的时候,无忧总是闹着要下去玩。薛妈妈紧张极了,生怕一个没看住,公主自己跑没影了。
眼看着女儿就要五岁了,最是无知无畏的年纪,谢小盈也心生警惕,反复教育无忧,“咱们出了宫,可就没人认得你是公主了。外头盗贼横行,看你是个奶娃娃,一抱就跑,到时候爹娘都护不住你,你就再也见不到爹爹娘娘与你小弟弟了。”
被这样唬了几回,无忧总算老实了些。
但还是忍不住镇日趴在车围上瞧风景,弄得满面黄土,粉雕玉琢的小丫头愣是变成了泥人儿。
偏外头不便洗澡,谢小盈也怕让无忧受风着凉,每天只能擦一擦。到了晚上,御驾在驻跸州县的刺史府邸下榻。谢小盈一边给无忧擦身子,一边捏着女儿的小鼻尖教训:“再这样疯,娘娘就不喜欢你了。脏娃娃一个,爹爹也不肯抱你了。”
宗朔听这几日谢小盈与女儿的对话,禁不住发笑。他白日里都是策马急骋,倒不是为了赶路,只是去沿路各州县微服私查,了解百姓生计。比起无忧,他才更是一身尘土,无处清洁。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宗朔原本坐在外头等谢小盈,听见母女两人的对话,宗朔迟疑片刻,便从正房里退了出去,叫人在厢房里备水,自己去好好沐洗了一遍。
等ru母分别将宗瑶与宗珩领走去安置,宗朔这才回到卧房里。谢小盈在净室里,正拿着巾子收拾自己。听到身后响动,还没来得及回头,宗朔已凑上前,拦腰把人抱住了。
“你那话到底是说给无忧听的,还是给朕听的?”宗朔从后头压着谢小盈的身子,低声附耳问,“嫌朕脏,不肯叫朕亲近了是不是?”
谢小盈身上还挂着水,她拿手肘去搡宗朔,“陛下怎么愈发小心眼了?我那是教育无忧,怕她玩得疯了,和陛下能一样吗?”
宗朔佯装不信,吮了一口谢小盈的耳垂,顺势将人的衣衫扯落了。
谢小盈惊得闪躲,“你……这骑了一天马,都不累吗?”
“看着盈盈就不累了。”宗朔兴头上来,便是最能甜言蜜语的时候,不由谢小盈挣扎,他将人直接往里间的榻上抱去。
谢小盈被他胡搅蛮缠的劲头给气笑了,她嫌弃这里是旁人宅邸,不肯从他,不管不顾地抬脚踹人,使劲蹬了宗朔一下,嘴里嘟哝着拒绝,“陛下何至于呢?再隔两日就到船上了,好歹这里是你的下官私宅,做这种事,你也不害臊。”
被道德绑架的宗朔抬起头,露出一双委屈巴巴的眼,“朕都洗过了,还抹了你带的那个香膏,你果然还是嫌弃朕。”
“……”谢小盈没想到自己还被反绑架了回来,一时愣住,接不上话。
宗朔装戏有点装过头,嘴角绷不住往上扬,他生怕谢小盈反应过来,忙不迭俯身吻上去,堵住谢小盈一贯的伶牙俐齿,叫人说不出话来。
谢小盈闷闷哼哼地做最后挣扎:“彤史女官不在呢。”
“……明日朕让她们补。”宗朔咬谢小盈的唇峰,不许她再分神,“左不过朕身边如今只有你一个,留着她们,也无甚大用途了。”
……
一路奔袭,总算到了码头。
随扈臣属列在两侧跪地恭迎圣驾,这样大的阵仗,别说宗瑶宗珩看着新鲜,就连谢小盈都感到几分震撼。
她仰头望着河面上接连停泊着的巨大船体,正中龙船竟有四层楼高。雕梁画栋,金碧珠翠,宛若一座移动的水上宫殿。宗朔已率先登舟上船,臣民跪地山呼万岁。
谢小盈着了大礼服,领着宗瑶,让ru母抱着宗珩,待龙舟移驾向前,她登了紧随其后一座绘着朱鸟飞凰的大船。
随行的宫人既有掖庭局重新安排的,亦有原先颐芳宫侍奉的宫人。
荷光与兰星都前来随驾,颐芳宫则交给了香云与香浮看管。
贴身伺候的活计仍是颐芳宫的人来做,只一些船上的粗使与来往沟通的活计交给了新发派的宦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