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从外祖家回来,就听说你嫁了人,嫁的还是唐家,可我把吓着了,夜里还梦见你被唐枕欺负,坐在床头哭得可惨了!”
方采芝绘声绘色地描述她的梦境,“怎的这般急?我去外祖家才过了一个月。”
婉婉丹唇含笑,“哪里这样吓人?夫君待我很好,你不必担心。”
方采芝仔细看婉婉脸色,见她容光焕发不似受苦的模样,大松了口气,“那就好,我听坊间传闻,说唐枕娶了你后有所收敛,不但不再去花楼,也不再往外头过夜,我还以为传闻有误,如今看见你,才信了几分。”
婉婉并不想自己的好友也像别人一样误会唐枕,正要同方采芝解释唐枕为人,忽然听见窗外传来女子大声的反驳。
“唐公子本就是正人君子,才不是娶了顾氏才变好的!”
婉婉一愣,就听方采芝有些惊异道:“又是她,又吵起来了。”
两人推开窗子往外看,就见不远处翠竹亭下,一名容颜娇媚的粉衣少女正与另几个姑娘争吵。
正是在乞巧时愤然转身的那位。
方采芝见她陌生,便介绍道:“这一位是郡丞大人的千金,姓裴,家中行五,大家管她叫裴五娘。听说年幼时曾在唐府住过一段时日,许是受过唐枕恩惠,每逢听到有人议论唐枕,便要上前义正言辞地为唐枕正名。”
两人说话间,裴五娘对面一位姑娘也急了,“唐枕花心好色是整个州府都出了名的,谁不知道他以前是什么德行,现下园子里又没有别人,你至于为了唐枕就给我们姐妹难堪吗?”
“这话不错,裴五娘,你爹虽在太守大人手下办差,可你也不至于连句话都不让我们说罢,况且我们说的是唐公子娶妻后变好了,又没有说他坏话。”
裴五娘冷哼一声,弯弯的柳叶眉竖起,“你们甚至连唐公子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如何知道他以前是什么为人?左不过是些坊间流言蜚语,人云亦云罢了!”
在场的大多是出身富贵的年轻姑娘,本就有些气性,又是小姑娘几个吵嘴,说起话来便没有在外头谨慎规矩,听见裴五娘这番话,几个小姑娘也是气急了,当下你一言我一语反唇相讥。
“唐枕虽出身高门,却是个酒色不忌的纨绔,半点没有君子风骨,哪里似个君子?”
“唐枕都能称为君子,那满天下都是君子了。”
“我们看顾氏嫁给唐枕是受了委屈,裴五娘心里却指不定有多羡慕呢?”
裴五娘被这话说中心事,面色顿时涨红,握紧拳头气得想要打人。
却在这时,一道清柔的声音插了进来,争吵中的几人顿时一静。
“裴姑娘说得不错,我夫君的确是君子。”婉婉从阁楼中走出,头上钗环在灯下熠熠生辉。她生得一副秀美的容颜,只是此时面上没有笑意,微蹙的眉间还藏着怒色。
婉婉很生气,气得甚至想要跟裴五娘一样攥起拳头来打人,她素来知道唐枕名声不好,只是没想到自己家里摆宴请来的客人,居然会光明正大地说唐枕坏话!
好在她记起自己如今是主人家,才堪堪维持住了体面,她拧着眉看向那几人,“这几位姑娘,你们是我唐府请来的客人,既然不晓得为客之道,那就请离开吧!唐府不欢迎说主人家坏话的客人。”
几个小姑娘被这一通话说得面色烧红,既尴尬又羞愧,还分外后悔,其实她们也不想的,只是素来跟裴五娘有些龃龉,方才被她那话一激,才冲动下说了出口。她们都只是些小官吏家的女儿,能受邀到太守府赴宴,不止是大大的体面,也能在此结交不少权贵,甚至有希望被高门大户相中,从而谋求一门好亲事。
在太守府七夕宴上说主人家坏话被赶出去,岂非要沦为所有人的笑柄,将来还怎么做人?甚至像样的人家都不会求娶她们。
婉婉对上几人哀求的视线,又被方采芝扯了扯袖摆,终于松了口吻,“你们走吧,此事不会传出去,只是太守府请帖上不会再有你们。”
虽说不至于传扬开去叫人笑话毁了名声,但想必会耽误家人前途,稍微知道点风声的人家也不会再邀请她们了……几个小姑娘自知闯了祸,回去后指不定要被父母怎么责骂,都忍着眼泪,失魂落魄地离开了。
婉婉看了眼她们的背影,心里的气才渐渐消了。
她转过头,就对上了裴五娘探究的目光。
“没想到,你会站出来为唐大哥说话。”
婉婉见她面色愤愤中有几分妒意,有些恍然,“你……中意唐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