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从最开始的散漫嘲弄,到慷慨激昂,再到现在的冷肃威严,无不震撼在场之人。
那三名恶仆吓得一身冷汗,他们并不知此女子便是当今的安王妃。
虽说安王妃如今也不过是个空名,但眼下这情形,只怕不好收场,长信侯府毕竟还在,安王妃即使已成庶人,那也是长信侯府的嫡长女。若这事传到京城,那他们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这条街本就是符阳城最繁华的地段,路上行客极多,还有不少南来北往的商贾。
“你……你是……是何人?怎就能证明她是安王妃?安王妃岂会穿得这样寒酸!”
一个满头血淋淋的男人从绣坊走了出来,此人正是被陆沉菀砸中头、踢中下盘的许航。
许航痛不堪言,一手捂裆,眼露凶光。
他看向陆沉菀的眼神还带着势在必得的阴狠和猥琐。
陆沉菀朝顾君瑜靠了靠,顾君瑜移了两步,挡住许航那恶心人的目光,将陆沉菀护在身后。
“我便是惠德皇后之子,安王。”顾君瑜锐利地盯向许航,缓缓道:“安王妃才貌绝伦,至情至性,坚韧忠贞,令人敬服。你这狼贪鼠窃之辈,枉有家缠万贯,未惠及百姓一分一毫,反而横行乡里,辱□□女,坏事做尽,跟畜生何异!”
四周有胆大的百姓拍手叫骂得好。
“你……你……”许航指着顾君瑜,气得说不出一句完整之语。
顾君瑜轻蔑瞟他一眼,幽幽道:“至于安王妃为何过得如此清苦,安王府又为何被人烧毁,此事便当问你的好舅舅曾县令了。”
“你……你少诬陷我舅父!”许航面红脖子粗,也不知是酒醉未醒,还是被顾君瑜激怒的,当下口不择言道:“安王也不过是个造反未遂的乱贼而已!”
“你胡言乱语!”
顾君瑜正要自证清白,没料有人比他着急,立马就反驳回去了。
陆沉菀不知何时已从顾君瑜身后站了出来,“安王仁厚爱民,十四便谏言皇上轻徭薄赋,让百姓得以休养生息。青州水患,安王请缨前往灾地,安抚流民、赈灾抗涝,惩处贪墨,而后治水患修漕运,躬行俭约。我久闻青州百姓谈及安王无不称颂,时间会还他清白,是非功过,也自有后人评判。安王纵使虎落平阳,也非你这等无耻恶人能诬陷和欺辱!”
她鼓着脸,两颊泛红,眼睛瞪得大大的,因着刚流过泪,那双眸子格外黑亮清澈,长睫上还有未干涸的水汽。
此刻的陆沉菀像一只被惹毛的漂亮小猫,竖起浑身毛,亮出爪子,奶凶奶凶的。
第5章偷梁换柱
看着炸毛的陆沉菀,顾君瑜心中的愤慨顿时消散了一半,这孩子不止聪明还很护短。
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成长于深宅后院中,还能对这些大是大非有她自己的坚持与见解,实属难得。
论及安王此人,倒也不能因他流放后的消沉颓靡而将他昔日成绩一笔抹杀。
安王身为皇长子,又系嫡出,皇上对他颇多寄望与厚爱。原主年满周岁便被立为太子,说是上天的宠儿也不为过。
明德皇后薨时,太子才四岁,皇上对他更加怜爱,养于身侧亲自栽培。
太子聪颖早慧,七岁便能作诗文,同时他亦有明德皇后仁厚之德。
景平三年,年方十三的太子因偶然机会出京,见外面世界并非百官口中的四海升平,土地兼并严重,农民流离失所,便劝皇上力惩豪取巧夺的风气,提倡轻徭薄赋,以安民生。
景平七年,青州水患,太子请缨前往青州赈灾。他此去查出一帮贪官污吏,全部一网打尽,又力谏皇上修河堤治水患。
可谓初生牛犊不怕虎,他这些举措也得罪了不少人,再加之太子此人心性率真单纯,涉世不深,最终走入别人精心设计的圈套,才落得流放黔州的境地。
关于废太子的过往生平,民间也早有流传。
贪官当道,民生艰难,老百姓其实对官府之言并没有那么盲目迷信,如今听陆沉菀说起安王过往政绩,他们更容易被感染。眼前的安王不屈不挠,正义凛然,言行举止无不令人敬服,又怎会行那种乱臣贼子之行径?
可恨苍天无眼,忠良之后竟沦落至此,还被许航主仆这种地皮蛇欺负,谁能不义愤填膺?
谢家小厮目瞪口呆,小声结巴道:“公……公子,他真是……安……王?”
谢浩然也是震惊不已,眼前的顾君瑜脸上哪还有刚才的散漫狡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