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黑土中涌出了汩汩的血,埋在坟里的小婴孩被挤了出来。小脸还是脏兮兮的,跟只泥猴似的。一双眼睛睁得大大,黑白分明,却动也不动,那是死人才有的征象。
然后她的眼里突然间流出血来,越流越多。鲜血冲洗着她的脸,那张泥猴般的面孔忽而白胖起来,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熟悉。
那是小骁!
陈凤霞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猛地坐起身,才发现窗外已经天光大亮。明晃晃的夏日从窗帘的缝隙中强硬地宣告自己的存在。
陈凤霞靠着床背喘了好几口粗气。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响都没有。
孩子呢?她的明明跟小骁呢?
一瞬间,本来已经该遗忘的梦境又涌现进脑海。陈凤霞甚至连鞋都来不及穿,就惊慌失措地跑下床,往门口奔,嘴里大喊:“明明,小骁!”
郑明明端着蛋饼从厨房进餐厅,茫然地看着蓬头垢面的妈妈,吓了一跳。
妈妈这是怎么了,害红眼病了?不然眼睛为什么全是红血丝。妈妈的眼神也好怪,直勾勾的,看得她下意识后退一步,捧高了手上的盘子,才开口:“妈妈,吃早饭了,我打了红枣豆浆摊了鸡蛋饼。”
看母亲还呆在原地不动,她又强调了一句:“今天礼拜天,弟弟不上学。”
正趴在地上玩积木的小家伙立刻附和姐姐的话:“不上学,跟姐姐玩。”
昨晚他还没有搭好城堡呢。
郑明明赶紧将盘子放在餐桌上,趁机抱着弟弟去洗手脸,嘴里嫌弃道:“啊,才给你洗的脸都没用,你真是小花猫。”
小胖子同学可不承认:“不是,是小白猫,弟弟白。”
陈凤霞目送儿女的背影,深深地吸了口气。别墅有好几个卫生间,她进了主卧室的卫生间简单地洗漱完毕,又往脸上抹了润肤露。
她看着镜中人苍白憔悴的脸,心中的滋味说不清道不明。看,着急上火恐慌不安的是当妈的。人家神清气爽,小脸红扑扑。
陈凤霞给自己化了个简单的妆,简单到就打了粉上了腮红,好让自己气色瞧上去好点儿。就连口红,她都因为还要吃早饭,都没抹。
上了餐桌,陈凤霞没提昨晚的事,只主动问大女儿:“明明,你能不能帮妈妈个忙,帮忙整理资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