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男少女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三两句话的功夫,大家注意的点已经从桂生现在有没有被判刑转移到是枪毙好还是注射死亡好上了。
反正这人现在肯定好不了,不然他爹也不会跑来自讨没趣。
小孩子们可以不关心,大人却终究要问一句的。
晚上留宿陈家庄时,郑国强就问妻子:“周大哥家的那个周丹萍现在怎么样了?”
陈凤霞无语:“人家叫周秀萍。”
郑国强不以为意:“哎哟,我就晓得她叫萍萍,哪管得了是哪个萍。”
“还行吧,一开始在村里自家果园干活,老有人指指点点。这姑娘傻到什么程度,跟桂生刚开始谈的时候就没少在人身上花钱,又是买衣服又是买表的,倒贴得不行。人家都看笑话呢。她爹妈怕她情绪上受刺激太大,就想给她换个地方。刚好她家桃子品种不行,是大路货,想换个新品种。就送她去林木研究所的林场学习去了。”
谁送的?她爹妈。谁搭的线,陈老板呗。
她嘴上恨铁不成钢,又哪里能真撒手不管。想想上辈子这人的一生,坑了爹妈坑了自己,养个儿子又是畜生,再坑人家小姑娘。当妈的不吭声,那就已经是帮凶了。
郑国强叹了口气:“也好,过个几年大家大概就能这事忘了。”
这年头农村毁三观的事情也不少。像是一块儿打牌打麻将,牌搭子睡了一张床的;像是哥哥常年在外面打工,小叔子跟嫂嫂搅和到一起,甚至三人行的,什么怪没有啊。
跟他们比起来,周秀萍也就是年轻时眼睛不好,看上了个人渣而已。
陈凤霞却轻松不起来,她忧心忡忡地看丈夫:“你要当瞎子咯。”
今天阿爹他们行云流水的一番动作,简直吓到了她。直到那一刻,她才真切感受到丈夫当官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她甚至想到了那部喜剧电影《夏洛特烦恼》里面的那位一剪梅BGM袁华写的作文《我的区长爸爸》,真是到处都不一样。
不用郑国强说,他们不过是揣测郑国强不耐烦看到三表舅,就直接人拖走。甚至有嘴碎的便宜好人开口说:“一家人不至于闹成这样。”的漂亮话,都叫前任大队书记塞了香烟喊他到边上去,堵了他的嘴。
不让别人开口求,不是他们无所图,而是他们不想郑国强不高兴。他们捧着郑国强,自然有自己的所图。
如此一想,官当久了,某些方面智力退化的厉害似乎也没啥好稀奇。因为他的世界都是被周围人筛选过的啊,他能看到的自然就有限。
郑国强摸着妻子的后背安慰她:“别想这么多。这样也好,不然就三表舅家那做派,有的缠有的闹呢。”
第一个冲出来的就被摁住了,那后面想要缠上来的自然也得好好再掂量掂量。
陈凤霞却先行启动廉政模范家属模式,口中叨叨:“哎哟,后面要注意了。得亏阿爹阿妈不在陈家庄住着,不然门槛怕是都要被踩断了。陈文斌滑不留手,他倒是不会拉不下脸。”
这种狗脾气平常看了叫人恨得牙痒痒,可放在特定的点却好的很,不会装大爷给别人找事。
郑国强扑哧笑出声:“你当你男人是多大的干部?不过是给代区长罢了,而且还是上元的,都隔了省了。”
对啊,陈凤霞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陈家庄的确距离江海不远,但从行政划归来说,两边就差的可远了。这也是江海的供销社为什么难以直接往陈家庄这边发货的原因,他们得先汇总到省里,然后再由省对省派送,最终层层下达,反而比不上货车直接拖过来方便。
郑国强哭笑不得:“你又扯到送菜的事情上去了。嗐,反正是好事,异地当官就是为了这个。”
陈凤霞又开始庆幸:“得亏咱们一早就准备让小骁在灯市口上小学,不然到时候小骁也要变成学校的特殊分子。就像石书记家的石磊吧,你看上回幼儿园组织接力赛,他跟小骁撞一起了,老师们都围着他嘘寒问暖,都没人管我们小骁。”
那天是亲子运动会,她和郑国强都没空,是阿爹阿妈去参加的。当时老头老太太就心疼坏了,回家以后,老太太还哭了一场。幼儿园就这样势利眼,要是她女婿还在县委当干部,看看这群老师还敢不敢眼里没人。
三个老师啊,都围着县委书记家的小孩,当她外孙不存在一样。
老头老太太怕女儿女婿知道实情难受,一直没提这茬,还是蔚蔚这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跟大人学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