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凌要给人翻身,防止因为一直躺着不动长褥疮,要给刘池一点一点的按摩越发枯瘦的肉。有时候喂点水,还要时刻观察着刘池有没有大小便。
是的,到了后头,括约肌松弛的病人,连大小便都控制不了。
即使他脑袋还清醒着,却已经失去了作为一个人完整的尊严,他根本控制不了排泄,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排泄。
丁凌就这么守着他。
看着这个人意识清醒的时间开始越来越短,看着这个人明明还躺在自己身边,灵魂却越来越远,好像是只剩下躯壳,内里的那个人就这么一天天的被蚕食掉了。
他还是努力的在跟刘池说话,刘池清醒的时候就会跟他眨眼睛。
每眨一下,就是说我在呢。
刘池在的最后一年,他没睡过一个踏实觉。
可是刘池走了,他连觉都睡不着。
每一个夜晚都变得更难熬了,好像钟摆都不再晃动,只剩下没有尽头的黑色漩涡。
白天上班的时候,他是医生,有自己的责任和需要完成的工作,他还可以强撑着模仿正常人的样子。
可是一旦脱离了社会身份,当他离开医院的大门,丁凌就完全空掉了,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只能机械的活下去,他仿佛也成了一具会呼吸有心跳的尸体,跟着刘池埋进了土里。
每天夜里他还是会醒,最开始还会一个人躺在床上落泪,时间越久,眼泪也就干了。只是睁开眼默默吃药,勉强混上一个来小时的盹。
在梦里,偷偷的,去拥抱枕边不存在的那个人。
丁凌又醒了。
他刚刚做了个梦,梦里他带着刘池回家,被他爸妈给赶了出去,刘池没心没肺的带着他下河抓虾,结果一个猛子扎进去不见了。
他一下子坐起来,吓得心都快停了。
“唔……”攀着他的人被丁凌突如其来的动静给吵到,很不舒服的翻了一个身,迷迷糊糊醒过来,“怎么了啊。”
“没事。”丁凌见状又赶紧躺下来,把人给抱住了,“我就做了个梦,赶紧睡吧。”
“不怕……”刘池闭着眼睛揉了揉丁凌的脑袋毛,他跟哄小孩似的,还蹭了蹭,“你池哥在呢。”
丁凌一愣,贴着刘池的额头就皱起眉。
“怎么这么烫?”他抱起刘池就要给人穿衣服,“我们去急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