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时间跑到床边去看楼观雪。
寝殿中央的床榻上,刚开始那些纵横如枷锁长蛇的黑雾煞气已经消失了,同五岁的他的尸体一起被一场惊蛰夜火烧得干干净净。只是楼观雪依旧沉睡不醒,黑发散开枕上,唇色寡淡,眉心的邪光散了。比幼时深邃了许多的五官介于英挺和昳丽间,肤白如雪,鼻梁高挺,睫毛卷翘落下一重很浅的阴影。
夏青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过楼观雪,看久了,蓦地生出一点难过来。
难过。
这对他来讲其实也是一种很罕见的情绪。
夏青幼年生长的环境注定与眼泪、离散结缘。坐在那堵墙上,看见太多人走又看见太多人进来。
人们生老病死,人们爱恨别离,他安安静静将一切收入眼中,却很少为此而遗憾难过。
不是他如草木顽石,不懂感情,相反夏青自认还是挺感性善良的。他是个正常人,当然知爱恨、懂爱恨,只是爱恨并不能成为牵动他情绪、扰乱他心境的原因。
夏青神游天外半天后,长长地呼了一口气,低下头喃喃:“楼观雪,我上辈子肯定欠了你什么。”
骨笛这个蠢玩意见主人还没醒,急得原地转圈圈,使劲戳夏青希望他给出点动作。
夏青被他戳到了脸痛得不行,差点想把它掰断,浅褐色眼眸窜着火没好气:“他在睡觉,你让我把他喊醒是想我死吗?你主人什么脾气你不知道?!”
骨笛被他一吼,焉巴巴往下坠,然后被一只手握住。
“我什么脾气?”
床上病弱睡着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语气漫不经心,冷冷淡淡。
夏青一惊:“你醒了?”
楼观雪没吭声,把骨笛放到一旁半坐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