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二月二那日,木头再一次从长宁湖里将楚沉捞出来时,楚沉也问过他。
木头怎么回答的?
楚沉想了好半天,竟然有些不记得木头的答案了……
等等……木头确实承认了自己是救楚沉的人,可他从未承认过自己是小倌儿。楚沉如今再想起这件事,才意识到这里头的破绽太多了。且不说那画舫第二天就不知去向,单是木头的心智和格局,再加上他这一身功夫,怎么可能跑去画舫里做个小倌儿呢?
只不过最早的时候,木头伪装太多,所以楚沉没有理由怀疑他的身份。到了后来,楚沉得知木头是当晚救了自己的人,心里已经生出了信任,自然更不会去怀疑。这才导致木头的身份,一直隐瞒到了今日。
楚沉渐渐冷静下来,不由想起了许多曾经未及留意的细节:他记得自己问木头名字的时候,木头说“命如飘萍,任人践踏……”,这说的可不就是质子的遭遇吗?被故国抛弃数年,在大楚又做了楚沉的男宠,也算是极尽折辱了……
他记得木头曾说过,愿意继续留在王府的原因是不想惹皇帝不高兴。想来便是对方此前在宫宴上触怒了皇帝,不想继续激怒皇帝,又念在楚沉待他不错,索性便决定暂时留在王府躲个清静……
还有楚沉每次遇到事情的时候,木头分析起朝中局势,头头是道,比他这个六皇子都毫不逊色。如今想来若非对朝政之事上心且有些见地,怎么可能说出那些话来?
楚沉和质子唯一一次正式见面便是在宫宴上那次。当时对方带着面具,他没看清长相,只记得对方会吹/箫。不久前楚沉喝多了酒那次,木头也给他吹过一次箫……
还有陶青,他既不是木头的相好,为何经常跟着木头左右?一个小倌儿是不需要随侍或者暗卫的,但若是质子,身边有这么一个人便合情合理了……
这么多的破绽,楚沉竟从来没有怀疑过……
他信任这个人,不愿揣度和猜忌对方,可他万万想不到木头会是这样的身份!
木头真的是质子……
另一边,木头热好了粥,回房之后却发觉楚沉已经起了,不在里头。
他询问了下人,才得知宫里来了人,正在前厅和楚沉说话呢。
算起来,尧国使团也该到京城了。
木头叹了口气,端着热好的粥朝前厅走去。
前厅内,楚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谁能想到,皇帝送到他府上的男宠,会是尧国质子呢?
“殿下,您若是不信,找他来一问便知。”姚公公道:“老奴万不敢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况且尧国使团即将进京,殿下只需要稍待几日,便可验明真相。”
若不是尧国使团快要进京了,皇帝大概这几天都要忙忘了。又要张罗皇后的生辰,又要防着太子给楚沉安排婚事,昨日贵妃和杨钦又闹了这么一出,真是焦头烂额。
“此事殿下切记要埋在心里,莫要出去声张。”姚公公小声道:“老奴多嘴说几句不该说的,若是质子从前的身份,便是伺候伺候殿下,也没什么打紧。但如今两国突然要和谈,且听闻质子被接回去是要册封尧国太子。既是太子将来便是国君,给殿下当男宠这种经历,极不光彩,质子定然不想再提起。”
言下之意,质子在王府这段日子算是一段黑历史,而且是不可说的那种。
楚沉也连带着成了质子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质子是聪明人,咱们不提,他自己自然更不会提及。陛下当初也是料定了这一点,才会将他送来。”姚公公开口道:“此事不仅关乎质子脸面,也关乎两国国运,还望殿下切记。而且若是真传了出去,说不定那质子恼羞成怒,跑来为难殿下。到时候为了两国关系,陛下也未必能护殿下周全呐。”
楚沉闻言深吸了口气,只觉得满脑袋浆糊。
没想到昨晚还和他放肆温存之人,一夜之后竟成了将来不能提及之人。
“公公为何不早一日来?”楚沉问道。
“啊?”姚公公一脸茫然,问道:“殿下这是何意?”
楚沉痛心疾首地叹了口气,开口道:“你但凡早来一日,事情也不会变得这么复杂!”
若是从前,质子虽名义上是他的男宠,可俩人并未发生实质的关系。可经过昨晚之后,此事已经板上钉钉了,就算他绝口不提,能保证质子会彻底忘记此事吗?
来日质子若真成了尧国皇帝,对此事耿耿于怀,那楚沉岂不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