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绛玄凝视住闻灯,过了不知多久,垂了一次眼眸,但很快抬起,再度将他看定,眼眨也不眨。
闻灯吹曲,吹得愈发随意,笛音时高时低,仿佛吹起的一阵风,清且轻,韵味悠扬。
步绛玄听着这首曲子,眼神变得深了许多,渐渐蹙起眉。
他分明注视着闻灯,却发现此时看不清他的脸了,耳畔的笛音飘了起来,变得空荡遥远,身侧不知何时落起了雪,在风中漫漫扬扬,寒而纷繁。
他看见了个一身白衣的人,在雪中倚梅,被簌簌的雪和梅花模糊了面容。声音却是清晰。他言语间带了点儿笑,可语气在叹,很有一种解脱的味道。他说:
“陛下,或许在这世上,君臣间从来就不该有什么情谊,打一开始,你我便错了。到此为止吧,请陛下允我归去。”
此话落罢,过了许久,才有另一个声音响起,冷且沉,反问他:“我若不允呢?”
白衣人话中依然带笑:“陛下阻拦不了我,而且陛下,也不会阻拦我。”
他说完一抖衣衫,抖落满身的雪和梅瓣,衣袖起落间,向着远处天地转身。
“国相当真这般想?”另一个声音又道。
白衣人没有回头,渐行渐远,唯余一句:“臣告辞。”
那远方是白了头的青山,而雪越下越大。
忽然之间,步绛玄心跳快数拍,心音犹如擂鼓,心口好似窒息。他抬手捂住胸口,就在这时,有一个带着浓浓关切味道的嗓音响起:“喂,你怎么了?”
更有一只手伸过来,贴在了他额前。
这手很瘦,手指细长,指腹间结着刀茧,柔软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