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岐闻言失笑:“你倒是尽会替wǒ • cāo心,怎么也不担心担心自己?”
叶云亭眼睫颤了颤,却并无忧色,条理分明道:“我是被司天台挑中来给王爷冲喜的,在老王妃眼中,等同于皇帝一党。我的话,老王妃必不会信。自然也就没什么威胁。”
所以李踪必定会把心思都使在李凤岐身上。
“你说的没错。”李凤岐笑了笑:“所以我们得抢占先机。”
他拍了拍叶云亭的手背,沉声道:“你与季廉准备一下,我们立刻出府。”
此时,宫中。
李踪背着手在殿中踱步:“朕不是叫你们封锁消息?消息是怎么传到荣阳去的?!传到荣阳去也就罢了,人都快到了上京了,你们竟然才察觉?!”
崔僖抬袖掩了掩微弯的唇角,瞥了一眼静坐的韩蝉,出言劝道:“陛下息怒,许是太傅手底下人的一时疏忽了。”
神策军只管盯着永安王府,这切断各路关口通讯之事,却是韩蝉手底下的人在办。
崔僖与韩蝉别苗头已久,眼下见皇帝怒气冲冲,自然不吝于多添一把火。
“太傅智计卓绝,必有法子应对。何必再藏着掖着,不如早些为陛下解忧。”
韩蝉冷淡扫他一眼,看向着急上火的皇帝,淡声道:“我记得曾同陛下说过,遇事慌乱无用,当先思应对之法。”
踱步的李踪身形一顿,下意识收敛了焦躁的神色。他与韩蝉对视一瞬,便略有些气虚地撩起衣摆,在韩蝉对面坐下,端起案几上凉透的茶水一口灌下:“老师说得对。”
他微微垂着头,做侧耳倾听的模样,神情充满依赖与信任。
“下面的人办事不利,之后我会处置。”韩蝉一手提起茶壶,一手挽起宽大袖摆,为李踪斟了一盏热茶。
水汽氤氲间,他缓声道:“永安王与老王妃关系并不亲近,老王妃便是回来了,也未必会做什么。”
“可他们到底这么多年的母子……”李踪迟疑。
“所以以防万一,我们叫永安王暂时开不了口便是。”韩蝉垂着眸子,端起茶水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永安王中毒卧病在床,陛下忧心病情,派医官日日值守照料,不正彰显陛下仁慈?至于王府冷清,此前王府中有下人勾结刺客,陛下担忧王爷安危,特从宫中调拨宫女内侍照料,老王妃若是知晓,只会感激陛下才是。”
他说完轻轻笑了笑:“况且老王妃回来了又如何,待北疆一定,陛下又何须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
“果然还是老师计高一筹!”李踪听他说完,拊掌笑起来,他嚯地站起身,踌躇满志地踱了两步:“只要朱闻一反,朕便能名正言顺地诛杀玄甲军。届时便是朕下旨杀了李凤岐,天下人也不敢说朕的不是!”
韩蝉轻笑:“陛下所言极是。”
李踪神色不复焦躁,他双眉舒展,神色轻松地吩咐道:“崔僖,你带人去将永安王府布置一番,再挑几个机灵的,去王府里伺候王爷。”
“是。”崔僖躬身行礼,领命退了出去。
离开前他抬眸看了一眼,韩蝉端着一杯热茶,氤氲水汽模糊了他的面孔,叫他看起来更加捉摸不定。而李踪浑然不觉,他高兴不已地坐下,又去与韩蝉说话,口称老师,情真意切。
崔僖敛眸,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老王妃回京,李凤岐与叶云亭理当亲自出城去迎。
季廉将早就备好的轮椅推来,李凤岐这回没有借助外力,自己挪到了轮椅上去,待他坐好后,叶云亭便推着他出了正房。
这还是自李凤岐中毒卧床以来,第一次踏出正房的房门。
这日天气晴好,过于明亮的日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面色逐渐平静下来,他缓慢转动轮椅,道:“走吧。”
三人便一同往外走去。
院内隐藏的守卫乍然见他们出来,都愣了一愣。待看见李凤岐双手不紧不慢地转动着轮椅滚轮前行时,表情更是如同见了鬼。他们面面相觑半晌,都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其中一人迅速往府外去报信。
其余人则现身出来,挡在了三人面前:“王爷王妃留步。”
“你们要拦本王?”李凤岐倏而抬眼,面无表情地凝着他们。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迫得几个守卫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这些守卫都是从神策军中调来,神策军原本也是从边关守军中抽取精锐组成。但凡是将士,对永安王总存着几分敬畏之心。
从前永安王卧床不起便罢了,他们左右也瞧不见人,无所谓畏惧不畏惧。
但此时李凤岐直视着几人,冷冽的目光自他们身上缓慢扫过,带着难以言喻的威压。即便他此时此刻,只能坐在轮椅上仰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