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长钩叫后头的季廉跟上,勾住他的肩带着人往里走:“这么多年没见,你果然还是老样子。”说完又打量他一番,补充道:“似乎还圆润了些,看来我与先生是白跑这一趟了。”
叶云亭被他按在案几前坐下,方才诧异道:“这话怎么说?”
越长钩在他右侧坐下,耸了耸肩:“我与先生听说你被送入永安王府冲喜之后,便日夜兼程赶回了上京,昨日刚到,便去了王府给你送信。”
叶云亭这才知道,先生此次突然回上京,竟然因为他。常裕安这些年为撰写山河风物志,带着越长钩四处云游,体会各处风土人情。
收到消息说叶云亭被司天台选中去给永安王冲喜时,他正在南越的地界上,一得到消息,便带上越长钩日夜兼程赶回了上京。只是到底来迟了一步。
他们到时,不仅叶云亭已经入了永安王府,成了王妃。就连局势也彻底翻转,病重垂危的永安王竟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了。
因此越长钩只能试探着先往王府送信,看能不能联系上叶云亭。若是不行,只能再想办法潜入王府之中,探知叶云亭近况。
“情况倒是比我和先生所设想的要好些。”越长钩道:“我与先生回京之前还想着,若是你在王府里过得太糟,便趁夜将你从王府里偷出来,带你离开上京逍遥自在去。”
他给叶云亭倒上了酒,下巴朝着常裕安方向扬了扬:“你瞧瞧先生,一路上着急上火,人都清减了不少。”
常裕安着一身灰袍,身形消瘦,面容清隽,耳侧垂下两缕长髯,很有些仙风道骨通达世事的意味。只是如今他脸色有些憔悴和疲惫,瞧着就多了几分凡尘俗气。他挽袖端起酒杯,睨了嬉皮笑脸的越长钩一眼,叱道:“净会胡说八道。”
说完目光关切地看向叶云亭:“你这些日子可好?”
“让先生惦念了。”叶云亭起身拱手行了一个大礼,方才重新落座,与他们说起这些日子的遭遇来。
越长钩听完,惊讶道:“这么说那永安王倒是不错。”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叶云亭,又去看一旁光顾着吃没说过话的季廉,扬眉笑起来:“若是以前我还要怀疑师弟是拿空话搪塞我,不过看看季廉,就知道你这回没说假话了。”
他说完,长臂越过桌面,捏住季廉越发显得肉嘟嘟的圆润脸颊晃了晃:“看看,好似又胖了不少。不愧是兄弟,有难同当,有胖也同享。”
季廉:???
他嘴里塞得鼓鼓囊囊,骤然被捏住了脸,只能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不高兴道:“你……才胖!”
越长钩笑嘻嘻地松开手,将自己面前的一碟油泼猪手挪到他面前去:“对对对,我胖,所以得少吃些,这个给你。”
季廉立刻消了气,白了他一眼,快活地埋头啃猪手。
越长钩继续与叶云亭说正事:“不过你日后如何打算?”
如何打算?
叶云亭愣了一下,才有迟疑地说:“我、我还未想好……”
他是当真没想好,与李凤歧合作之前,他想得是待李凤歧登上皇位之后,自己便假死离开上京,届时跟先生一样云游四方,快活逍遥。
但现在,他却极少再想起这个理想。似乎更多时候都是在想着如何助李凤歧避免上一世的悲剧。
“那现在便想想吧。”越长钩不满道:“你总不能一直留在永安王府里。就是永安王对你还算不错,但你一个男子,却留在王府当王妃算是怎么回事?”
常裕安也点头表示赞同:“你若是没有去处,也可先跟我去南越。”
“南越在最南边,与上京隔着十万八千里远。”越长钩也觉得十分可行,兴致勃勃道:“你若随我们去了南越,什么齐国公永安王,都将与你再无干系。”
他掰着手指列数南越的好处,风土人情,美食美酒……听得一旁的季廉都瞪大了眼。
叶云亭眉头却越皱越深,眼神也越发迟疑:“我……我再想想。”
“你不想离开北昭?”常裕安看向他,似看透了他的犹豫:“还是不想离开上京?上京还有值得你惦记的东西?”
叶云亭抿起唇,脑海里划过的却是李凤歧那双上挑带笑的凤眼。
如今时局艰难,李凤歧身边只有一个老王妃陪着,若是他走了,李凤歧就只能独身一人面对那些算计……况且杨不韪与沈家之事,他还没寻到机会提醒他。
越想,叶云亭神情就越迟疑,他咬了咬腮帮肉,歉然道:“是,还请先生容我考虑。”
常裕安并不替他做主,闻言点头道:“我只是一提,你好好考虑,若是不愿走,我也不会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