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知礼话说三分留两分,摇头无奈道:“如今将人接回来,也是不得已,我那幼子在云容也不知是何情形……虽是对不住夫人,但这偌大国公府,总要留个后……”
他说得情真意切,听的人也唏嘘不已。
如今齐国公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加之大理寺那边还审着案,不少官员都想同叶知礼打好关系,万一有个意外,也能有人在圣前说几句情。闻言便纷纷附和道:“齐国公待夫人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是啊,殷家起兵叛乱,已是乱臣贼子,若是寻常人家,恐怕早就休妻撇清干系了……”
还有人道:“况且二公子一表人才,小小年纪就坐到了四品侍郎的位置,还是在吏部,日后前程无量啊。”
叶知礼听得心中熨帖,面上却还是摇头道:“诸位谬赞了,泊如年纪还轻,还有得学呢。”又道:“十八那日,诸位可要记得来吃酒。”
一众官员立刻答道:“一定,一定。”
与同僚们分开,叶知礼方才收起笑容,坐轿回了国公府。
进了府,他的脸色便阴下来,问管事道:“夫人今日如何?”
管事为难道:“夫人还发着脾气呢。”
在决定让叶泊如认祖归宗之时,叶知礼就想到过会有这一日。不过他并不多担忧,如今殷家已经被打成了乱党,殷氏就是再闹腾,也翻不出这一亩三分地。若是她看得清形势,他或许还会顾念些旧情,若是继续闹下去……
叶知礼眼中划过一丝厉色,抬步往正院行去:“我去看看。”
到了正院门口,却见院子里一片狼藉,花花草草被连根拔起,扔得到处都是,地面上还有摔碎的瓷片,花色各异,也不知道到底碎了多少东西。
叶知礼眉头一皱,叱了一声“胡闹”。
之后还未迈步进去,却见殷红叶已然大步走了出来,她瞧见叶知礼,却是冷笑一声:“国公爷今日倒是有胆量到这正院来见我了?”
“我有何不敢见夫人?”
叶知礼脸上已然没了装出来的虚伪温情,对于殷红叶,这些年他早已经忍够了。如今殷家已倒,他自然再再无顾忌。
“我这几日不来,只是想叫你清清火气,好好想清楚。”他加重了语气:“如今……你可想明白了?”
看着他这副陌生至极的嘴脸,殷红叶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这些日子的流言她自然也听说了,可她此时却没有功夫去拈酸吃醋,她咬咬牙,昂着下巴道:“我想清楚了,你爱接哪个贱人进府就接哪个贱人进府,爱认哪个野种当儿子就去认。我不管你,你让我去云容找妄儿。”
自从听闻殷家起兵叛乱之后,殷红叶的一颗心就日日如同油煎火烹。她一面担心叶妄的安危,一面又唯恐殷家军兵败,亲人出事。
她一连给云容去了许多信件,想联系父亲,求他暗中将叶妄送回来,但这些信件却通通被叶知礼拦了下来。不许她与云容联络。
算一算,叶妄去云容已经一月有余,这一个月里叶妄音讯全无,她不敢想叶妄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形,只能日日祈祷,父亲和祖父能念着她的面子,好好待叶妄。
却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殷家起事后,叶知礼仿佛变了一个人。从前的叶知礼温文尔雅,在她面前总是体贴备至,便是她发脾气无理取闹,也只有哄着,极少同她摆脸色置气。
可如今他将她关在院子里,不许她往云容送信,也不肯派人去打探叶妄的消息。到了现在,甚至还凭空多出了一个妾室与一个儿子。
那野种都快十九岁了,也就比叶云亭小一些罢了!
殷红叶忽然间觉得这些年来自己从未看清过枕边人。她心里憋着火,但更多却是对儿子的担忧,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你不关心妄儿的死活,我自己去寻他。”
叶知礼冷笑一声,自袖子里掏出几封信件扔在她脚边:“我看你是还未想清楚,你好好看看,这都是这些日子你父亲与祖父给我传来的信!你也别惦记老三了,他回不来了。”
殷红叶心口一跳,急忙弯腰将信件捡起来,一封封看过去。
这信都是她父亲殷承梧所写,信中来意无非是希望叶知礼与他们合作,里应外合攻破上京。一开始还言辞温和,到了后头,便渐渐犀利起来,还提到了叶妄,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怎会如此……”殷红叶心口一绞,信件便脱手落在了地上,她跌坐在地,忽而爬起身去抓叶知礼的衣袖,哀求道:“你让我给父亲写一封信,我去求求父亲,他会放妄儿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