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不韪梗着脖子:“难道不是么?王爷处处都在替王妃铺路,而我不过是王妃垫脚石罢了。”他说完,目光恶意地看向其他人:“今日是我,来日就可能是在座的其他人。”
李凤歧却是嗤笑了一声,扫过众人各异的脸色,缓声道:“王妃还未到渭州,便与我里应外合,夺了殷家的金矿;到了渭州之后,逢西煌来犯,为了配合我灭掉西煌的计策,不顾自身安危在城外设法场,又为了安定民心,身先士卒跪了一个日夜,之后才有十万西煌被灭,而城中百姓无?性命伤亡;外敌退却,城中却还有流民受雪灾之苦,他又自掏腰包开办制衣坊,收容流民。赶制出来的两批冬衣,都供给军中,却没有收一枚铜板。还有如今这外城建设……桩桩件件都有王妃出力。”
他垂眸看向杨不韪:“你觉得这是挡了你的路?是本王有意让王妃顶替你的位置?”
“王爷又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王妃无?官职在身,按道理亦不能从仕,如今所作?所为,不都是王爷一力支持?”杨不韪咬紧牙关恨声道。
李凤歧闻言嗤了一声,神色轻蔑:“朱烈,你来说,王妃立下?的这些功劳,若是论功行赏,该如何赏?”
不防忽然被点名,朱烈思索了片刻道:“这都是大功,按军中章程,若是普通无?品小将,凭借这些功劳,直接提拔做个从三品的都尉也是使得。除了擢升官职,还应有俸禄赏银等若干。”
李凤歧颔首,看向众人:“但?王妃立了这些大功,却从无?半分奖赏。”
没有擢升,更没有赏银。甚至还倒贴了不少银钱。
“这便是你所说的,挡了你的道?”李凤歧冷眼睥睨,沉声质问:“若是换做你,是不是又可以借口本王赏罚不分,勾结叛党了?”
杨不韪嘴唇颤抖,脸色骤然苍白。
李凤歧所说,他竟无?法辩驳。
然而李凤歧却并未就此打住:“你有不臣之心,那本王不论做什么,你都能寻借口背叛。更何况,你若是不满本王所为,尽可以直言,为何却要暗箭shā • rén,甚至将无?辜的流民拖下?水?”
他毫不留情地戳破了杨不韪的假面:“这些都不过是你为自己的私心找的借口罢了。”
整个人仿佛被剥开放在烈日下炙烤,杨不韪神色灰败,再无?法像之前一般怨天尤人。
在场与他交好的将?领,原本听他所言,心中多少有些替他惋惜,觉得杨不韪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才走岔了路。可如今听了李凤歧一番话,再琢磨了杨不韪所为,面色就渐渐变了。
王爷说的没错。
若是杨不韪觉得不公,尽可以和王爷理论。王爷历来就不是那等听不得逆耳之言的人,
再则是叛便叛了,可杨不韪的手段却实在下作?,为了向殷家投诚,竟然蓄意挑起流民间的争斗,造成如此多的伤亡。他有不平,但?流民何辜?
说到底,不过是他自己的私心作?祟罢了。
而经王爷提醒,他们才意识到这些日子里,王妃对北疆的付出。
但?凡那些事是他们这些人做的,王爷绝不会没有半分奖赏,说到底不过是因着王妃与王爷是一家人,又感情深厚,才会不求封赏,呕心沥血只为北疆为北疆百姓谋福祉罢了。
既然没有封赏,又何来的挡路或者铺路一说。
反而是他们该感激王妃做出的贡献才对。
几位将?领心思复杂难言,却顾忌着还在公审没有贸然出言。而前来听审的百姓就没有他们这么多?顾忌了,纷纷朝着杨不韪啐口水,骂的难听。
他们是听不懂复杂的东西,可他们却听得明白,王妃办了这么多?好事,竟没有半点奖赏,这分明是吃了大亏。若是换做他们,他们可不会做这等傻事!
可这杨不韪却还倒打一耙来污蔑王妃,实在是没脸没皮!
一时间观审的百姓们群情激愤,顺手捡着地上的碎石子就往杨不韪身上砸。
杨不韪垂着头,心中满是不甘,可事已至此,已然没有了任何可以转圜的机会,他神色颓败,脑中李凤歧的话一遍遍回响,想着若是他没有那么心急,又或者再谨慎一些,就不会变成今日模样……
可不论他作?何感想,事情都已成了定局,无?可更改。
在巨大的后悔与不甘之下?,杨不韪被按在了地上,身后刽子手高举屠刀,转瞬落下……
当着所有人的面,杨不韪、三个死士,以及四个shā • rén的流民被一并处决。几人的尸体无?人理会,最后被兵卒草草收殓,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去。
经此一事,永安王与永安王妃在百姓中的呼声更高,而原本是来给杨不韪送行的将?领们,多?少明白了王爷特意要他们来“送行”的缘由,恐怕是早就猜到了他们没说出口的小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