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替唐小秀才抱屈,怎么就摊上了那样的岳父岳母呢,换做卢老大和老三任何一人,都比他俩强百倍啊。”
一群女人在河滩边洗衣服,忍不住就着唐定元和卢宝宝的那桩娃娃亲议论起来。
十七岁的院试案首,多稀罕啊,虽然现在唐定元还没回来,可卢家已经来了好几波送礼的人,那些人都是县里大户人家家中的管事,他们能过来给一个秀才送礼,足以证明他们看好唐定元的未来。
在大伙儿看来,唐定元这样的品貌,说是文曲星下凡一点也不为过。
现在他还那么年轻,恐怕富商小官都愿意把家里的女儿嫁给他,可惜啊,卢老二是个奸猾的人,居然早早就把自己的女儿定给了唐定元,他们一家不拖累秀才公就不错了,还能给他什么助力呢?
“也别这么说,二房那个姑娘模样还是很出挑的,看上去也比她爹娘勤快,不是经常帮她堂姐做生意吗。”
有人替卢宝宝说话。
“模样好有什么用?将来元哥儿当了大官,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一部分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容颜易逝,元哥儿那样聪明的人还能看不明白这个道理?娶妻那样重要的事情,当然不能单单以外貌来决定啊。
“你们说这么多有什么用呢?读书人最看重名声,当年卢家养了他,卢老二提出让他做女婿,送他去念书,卢老二就是对他有恩,他要是悔婚,那就是狼心狗肺,是忘恩负义,哪个读书人愿意背负这样的名声?”
说这话的人还算聪明,他的这番话也说服了一部分人。
“元哥儿真委屈啊。”
“卢老二真是占大便宜了。”
众人哑口无言,沉寂了好一会儿后才再次开口,为唐定元抱屈,又觉得卢老二一家走了狗屎运。
这其实也是人的正常心理,一直以来卢老二两口子就是村里人看不起的存在,他们身上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人钦佩的美德,他们不善良,不勤劳,农家人最质朴的美德从来没有在他们的身上出现过。
可就是这样不被人看得起的夫妇,即将成为一个很有出息的读书人的岳丈岳母,将来唐定元考中了举人、进士、当了官,他们也能被人称呼一声老爷夫人,这多叫人憋屈呢。
他们从来就没有努力过,前半生靠各自的爹娘,后半生靠儿女,居然过的比他们所有人都好了,真叫人想想就觉得难受。
也不是大家心思恶毒,他们也没有想过让卢老二一家穷困潦倒至死,只要他们过的不那么好,至少不要比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好,他们还是很愿意对他们抱有善意的。
“哼,如果元哥儿不是真心实意愿意娶的,将来他们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有人不服气地嘀咕了一声,这句话让某些愤懑的人心中豁然开朗。
是啊,如果唐小秀才真的只是迫于恩情无奈娶了卢老二的闺女,将来他真的能靠这个闺女得到想要的好处吗?
现在的唐秀才能被恩情压迫,将来的唐举人、唐进士、唐大人呢?
如果卢老二足够聪明,还不如趁现在取消婚约,还能向唐秀才卖个好呢,将来唐秀才娶了能给他助力的娘子,在给力的妻族的帮衬下飞黄腾达,怎么也不会亏待他这个名义上的养父吧。
反过来,如果卢老二执意要将闺女嫁给唐定元,现在年轻的唐小秀才可能因为新鲜卢家姑娘的漂亮容颜不太抗拒这门婚事,可等十几年后卢二姑娘美丽的容颜不再呢?等到他开始意识到一个强有力的妻族对于他这个没有家族可以依靠的人的重要性了呢?
恐怕那个时候,唐定元就该怨他们,恨他们了。
想到这儿,大伙儿又开始替卢宝宝惋惜起来,唾弃自己居然因为嫉妒产生这种卑劣的猜测。
但仔细想想,这确实很现实啊。
“嘘,卢老大媳妇过来了。”
江白娥的到来打断了大伙儿的谈话,众人噤声,换了副面孔,开始对着江白娥道恭喜,场面热闹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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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定元等人到放榜后的第五天才回到三档口,因为放榜后学政设宴款待所有考中的学子,还有一些同窗相邀,很多都是推脱不掉的聚会,再加上回到玉阳县后唐定元还顺道去书院拜访了夫子,几次宴会下来,耽搁了不少时间。
三档口好不容易又出了位秀才公,几人回来的那天受到了乡亲们的夹道欢迎,卢老屠也十分阔气地宰了一头肥猪,办了一场丰盛的流水席。
卢家世代推崇读书人,要不然也不会将所有男丁都送去念书了,现在自家儿郎不争气,可自己啊女婿为他们增添了光彩,从喜悦程度上来说,也是相差无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