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可以果断地反驳顾鸣生,但此刻却连一句辩解都说不出口。我终于知道他没有说错,错的人一直都是我。
我沉默地把陈锋放倒在沙发上,坐下后喝了一口水,入喉才发现已经凉了大半,只能皱眉放了回去,总感觉一切事情都是那么的不顺心。
顾鸣生走去厨房,回来后自然地将热水添进我的杯子,好像一瞬间主客置换,我低声说了一句‘谢谢’,没有抬头看他。
他并不在意,曲腿坐在我身旁,狭小的沙发挤上了第三个男人。陈锋在后面沉沉睡着,顾鸣生近距离的入侵让我感受到一瞬间不适,但最终还是没有与他拉开距离。
“小曜,”温暖的掌心拢住我的后脑,轻轻揉了揉,“蒋秋时并不适合你,他很危险,也欺骗了你太多,你真的觉得他还是你以为的那个单纯的老师吗?”
我紧紧握着杯壁,“他不是那样的人,今晚的事情只是个意外。”
“意外?那他陪其他女人去水族馆的事情也是意外吗?”
“他那天是陪亲戚的小孩出去玩,那个女人是孩子的妈妈,也是他的亲戚。”
“亲戚,他是这么告诉你的吗?”顾鸣生听到后低头笑了几声,一下下砸在我的心窝上,“看来他比我想象中还要恶劣一点。”
顾鸣生的话语不带恶意,只是单纯且直白的感叹,却好比最锋利的武器刺破我一直以来的坚持。
“好了,”我躲开他的触碰,起身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说,“今晚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
顾鸣生依然维持着刚才的动作,似乎并没有反应过来。他抬头望向我,蹙起眉心,流露出几分惹人心颤的担忧。
“小曜。”
“你放心,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有点累了,这些事情我们改天再说,现在我想先去休息。”
我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走进卧室。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靠近,在我打开衣柜时,一双手臂突然从背后环住我的身体,属于顾鸣生的温度贴上了脊背。
我的动作僵滞在那里,耳鬓抵着湿热的呼吸,顺着战栗的皮肤丝丝渗入皮下。
“抱歉,我只是不想看见你在蒋秋时那里陷得太深。”
顾鸣生的话音很慢也很轻。
“你要分清楚心动和喜欢,如果是前者,你还可以随时抽身,但如果后者,吃亏的只有你自己。我不想看你在不可能的人上浪费情感,他可以随时离开撇得一干二净,可你不能,这对你来说太不公平了。”
“顾鸣生,我不像你,什么事情都只看最后的利益,”我不为所动,却也没有把他推开,“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自己去慢慢发现。”
耳边沉默了很久,接着,我听见顾鸣生一字一句清晰地说:“小曜,你喜欢他。”
从这个角度我看不清顾鸣生的表情,只能从这句简单笃定的语句中判断出他此刻的情绪。
平淡,这对旁人来说或许是最正常不过的情绪,却不是对顾鸣生的。过于平静的话语由他口中说出更偏像某种危险的信号,我微微收紧了放在身侧的手。
“我当然喜欢他,要是不喜欢,我就不会冒着被陈锋发现的风险做这些事情了。”
我转过身,不动声色地离开了顾鸣生的怀里,重复道:“你该走了。”
他低头注视着我,琥珀色的瞳孔比往常更深几分,像是被某种深色混染,勾勒出一种更加晦暗的情绪,将我置定在了原处,接受他目光的侵略,与缓缓抚上脸颊的干燥掌心。
“你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顾鸣生问了一个没有任何营养的问题,附以最认真的神情。
“问这个做什么?”我有些意外,好笑地看着他,“我是一个很肤浅的人,我喜欢蒋秋时的脸,喜欢他的性格,也喜欢和他呆在一起的感觉,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这个吗?”
“只是这个。”
片刻后,顾鸣生的唇角细微向上弯起,却又不完全像是笑的模样。他说:“你的喜欢太千变万化,上一秒可以是别人,下一秒又变为了蒋秋时。刚才是我担心错了,被你喜欢上也许是他的不幸也说不定。”
“有你这样当面说人坏话的吗?”我眉心抽了抽,反驳道,“我也就喜欢了他一个人,哪来你说的‘别人’?”
这句无心而出的话语对顾鸣生来说似乎有别样的意义。他深沉而安静地看着我,拇指浅浅摩挲过脸颊的肌肤,轻微发烫。我下意识屏住呼吸,没有躲开他的靠近,在双唇即将相触的前一秒,他停顿下来,抬手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在上面印下一个淡淡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