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人,殷先生不会给他递雨伞。
对应的,如果是一个长相普通的人递雨伞,辛桃馥也不会接。
微微雨幕犹如一道天然的滤镜,柔和了殷先生原本过分凌厉的眉眼,使他像烟雨朦胧里的一座远山,只有那个美丽的山影,而不见里头潜藏的虎豹。
辛桃馥瞬间心动,接过了那把伞。
当然,辛桃馥要是知道那把雨伞值三千块,那他是打死都不敢借走的。要是磕了碰了,他可赔不起——再说了,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脑袋这么矜贵,值得拿着三千块钱顶头上挡雨。
“我该怎么称呼你?”辛桃馥说。
殷叔夜说:“我姓殷。”
跟在殷叔夜旁边的几个助理都叫他殷先生,辛桃馥便也跟着这么叫起来。
辛桃馥虽然有些懵懂,但在殷叔夜散发的气场中,他好像也意识到直呼殷叔夜的名字是一件不能被允许的事情。
“殷先生。”他低声念道。
又后来,殷先生开了一辆车接辛桃馥上街。
辛桃馥得知那辆车的价钱后,居然眼眶泛泪。
殷先生问他怎么还被一辆车的价钱给感动哭了,辛桃馥尴尬地回答,说是喝水呛到了,不是流泪。
这显然不是真话,殷先生没有追问。
很后来的后来,辛桃馥才坦白他为什么听到车子的价钱后会想哭。
原因是:当他听到车子值多少钱后,他心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岂不是这辆车卸下一个轮子就够活我的奶奶的命了?”
他第一次意识到人与人的差距……又或者意识到人命不值钱……
又或者是别的。
他其实也不知道意识到什么,或许他只是感到了荒唐和绝望。
辛桃馥十八岁生日了。
这天,殷先生带他到游轮上,看海面浮动的月光、看使月光也失色的烟花。
玫瑰,香槟和小提琴自然也是少不了的。
当插着十八根蜡烛的蛋糕放到辛桃馥面前时,殷先生请他许愿:“这位小朋友想要许什么愿望?”那姿态,简直像是要赠予领土的国王,又像是准备降下恩典的天神。
辛桃馥说:“第一个愿望是,能够有足够的钱替奶奶治病……”
说着,辛桃馥偷眼看殷先生:“第二个是……我喜欢的人喜欢我。”
那映照在殷先生脸颊边的光,叫辛桃馥以为殷先生是能够满足一切愿望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