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笑着摸出烟来点了一根,他说:「还不是因为你看了第一家就不肯走了才会这么快,要是真的几家看下来,可不是要一整天吗?不过其实来之前我也稍微想过,我也觉得上午那家最适合你,不过这事儿还是要你自己做主的,我能做的就是多给你一些选择。」
「谢谢。」舒岩轻声说,「我好像总是在麻烦你。」
安远夹着烟的手摆了摆:「没有的事儿。你之前不是还陪我去买了地毯什么的,我也没有和你这么客气是不是?你能找我出来,我已经很高兴了。这至少说明,你把我当……朋友,是吧?」
舒岩点点头:「是……朋友……」
安远突然觉得没意思了起来,他狠狠地抽了一口烟,又缓缓地吐出,他隔着烟雾看舒岩的脸。
舒岩也在看他。
他们似乎很少这样正视对方。
开始的时候是因为并不熟悉,一个是客户,一个是供应商。
后来碰到的时机似乎总不太好。
路灯下要哭出来的男青年。
安远不好意思看他,觉得自己好像偷窥了人心底悲伤的秘密。
然后是那个分手电话的早晨。
舒岩红着眼笑着和自己打招呼。
安远不敢看他,他怕下一秒自己就冲上去告诉他真相。
再然后是吃饭时的偶遇,下课后的冲突。
安远不想看他,他很难想像自己如果当时没有出现在那里舒岩要怎么办,而舒岩自己也说,没有自己,他不知道怎么办。他气舒岩的懦弱,也气自己的无用,到头来,是自己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于是就到了那个晚上。
安远狼狈不堪,他不能看他,也希望他不要看自己。
表妹的每一句话都让安远无地自容。
他不想让舒岩知道的自己,他极力隐藏的自己,把隐秘的,不堪的,无法逃脱命运的自己一次性地赤裸地展示给舒岩看,这已经足够了,别再看自己了,别再。
可是舒岩温柔地看着自己,有一点怜悯,有一点担忧。
很多年,没有人这样看过自己了。
嘲讽的,谄谀的,畏惧的,钦佩的,当然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的……安远都不奢望什么温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