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静静听着,没有言语。陆清又开始掉眼泪。
“她昨天就下过一次病危了,清醒之后终于认命,让我来找你,想在走之前……见你一面。”
季末久久地沉默。
车内只有陆清低低的啜泣声。
“她……这八年,过得好吗?”季末没有看向陆清,仿佛是在问空气,抑或是在自言自语。
她开心吗?有没有因为自己的插手,造成无法挽回的事,就像季初一样?
陆清却愣了一下,然后攒出来一个挂着眼泪的笑。
“她很好,特别好。”
陆清抽了一下鼻子,补充道:“我老早就想来感谢你,然而她就是不让。现在我终于可以给你说谢谢了。”
“谢谢你当年救了我妹,让她多陪了我八年。真的……谢谢你。”
季末闭了眼,泪水被关在眼睛里,没能流下来。他想去摸摸胸前口袋里的斑颈鼠兔,却摸了个空。他先是吓了一跳,才反应过来刚刚走的急,把精神体给落在办公室了。
也许又要消失了吧,季末想。他把手从口袋放下,声音如常。
“不用谢。”
抵达医院的时候,季末突然感到身体四周传来一阵暖意。季末没有多想,以为只是情绪波动,身体有些发热。他跟着陆清走进病房。
陆洁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被单微微起伏,昭示着她仅剩的生命力。
八年前季末见到她时,她还是个长头发的小姑娘,现在那一头长发已经消失不见,变成了圆圆的光头。季末安静地站在一边,等陆清唤醒妹妹。
陆清弯下腰,在浑身插满管子的妹妹耳边轻声说:“小洁,你想见的季末来了。跟他说说话吧。”
陆洁艰难地睁开眼。她戴着呼吸机,因为清醒过来,呼吸变得沉重。陆清把她的床摇起。
时隔八年,陆洁终于见到了季末。
季末回家的时候,莫狄已经在家做好了晚饭。曾经冷冷清清的屋子现在灯火温暖,饭香四溢。季末放下自己的包,在玄关换了鞋。穿着围裙的莫狄正把菜从厨房端到饭桌。
季末站在玄关欣赏了一会儿,没能憋住,还是笑了出来。
莫狄戴了一条巨大的明黄色丝巾,里面好多层褶,跟他本人格外不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