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失去记忆,只能依靠他,容斯言还是不爱他。
相爱的人,是不可能说出“不相信”这样的话的。
那么这些天来容斯言对他的顺从,就可能不是出于爱意,而只是漂泊不安之下,下意识寻找依靠罢了。
可能容斯言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对他的感情更多出于依赖,而非爱情。
爱意不是这样的。
陈岸比任何人都清楚,浓烈到绝望的爱意有多么可怕的威力。
它会在漫长的岁月中把人的心智灼烧成灰烬,肉体是葬礼的哀乐终章,只剩飘荡在这世间的一缕孤魂。
陈岸的眼睛变得赤红,布满了红血丝。
他想装出一副凶狠而又威慑力的样子来,让容斯言不要再跟他闹了,也不要再说这些戳刀子的话,快点回房间去休息。
可是刚一张嘴,一滴透明的液体先从眼眶中掉了下来。
因为是半趴着的,眼泪直接掉落在容斯言的嘴唇上。
容斯言下意识张了下嘴,泪水就滚了进去。
陈岸愣住了。
容斯言也愣了。
陈岸的眼泪是滚烫的,很咸,还很苦。
容斯言从来不知道,人的眼泪会是苦的。
比他吃过的任何一种药丸都苦,那种苦是透着心碎的,扎得人细碎地疼。
好像有人曾经把他的心脏打碎了,他历经千辛万苦拼合起来,再次巴巴地送出去,可是再一次被毫不留情地打翻了,这一次碎成了粉末,再也没办法拼合起来。
怎么会那么苦呢。
容斯言模模糊糊的,感觉混沌的大脑中忽然隐隐有些清晰起来。
他不明白陈岸的眼泪为什么会这么苦,可是还是被他眼中浓烈的悲伤震撼。
他好像藏着什么很深的秘密,深到连朝夕相处也没有透露过一丝一毫。
容斯言说不出狠心的话来了。
陈岸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哭。
怔了片刻,放开他,呆呆地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什么。
容斯言思忖片刻,语气缓和道:
“我没想和你吵架,也不是真的不相信你……我今天真的就是想出门看个医生,怕你不同意,所以没告诉你。
你也别生气了,要是不放心,跟我一起去就好了。”
出乎意料,陈岸却仍旧是斩钉截铁道:
“不可能。你今天要是从这个门走出去,我们就再也没有半点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