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看清了人,站起来不作声,跟着郑昆玉往外走。他还记得林悦微说的,阮秋季会来接机。出了出口,他下意识地四下里看了看,没走两步,迎面看到戴着茶色墨镜穿夏威夷衫的阮秋季趴在栏杆上,对他们闲闲招手。
阮秋季走过来,他们三个走过去,火星撞地球一样。祁白露看着郑昆玉的后脑勺,郑昆玉没事人一样跟阮秋季并排走在一起,淡淡道:“来了?”
“中午好,车在外面等着了。”
看他们的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会跟对方在今天碰面,甚至有可能提前通过话。
祁白露不动声色地跟林悦微落在后面,跟着阮秋季来的司机是当地人,手里拎着花环热情地递给他们三个新来的,这是本地迎客的风俗,林悦微低头让他给自己套上花环,用英文说了声谢谢,祁白露也一样。
他抬头正好看到郑昆玉微皱眉心,手里拎着花环,看起来并不想把它挂在脖子上。祁白露看这花开得素雅清新,问这是什么花,阮秋季回头,微笑说:“大溪地栀子花。适合你。”
郑昆玉一声不吭地回身,同样盯着祁白露看,像是研究出了怎么处理手里的多余物,他抬手把自己的花环像套圈一样套在了祁白露的脖子上。祁白露用眼神发了个叹号,郑昆玉拉着花环,把他拽得往前走了一步,然后才松手。
花环有点歪,郑昆玉给他调整了一下,他这一句话都不说,反而比说了一千句一万句都要……温馨?
阮秋季旁观他们互动,脸上的表情出现了波动,林悦微都看出来了,他不可能没看出来,看出祁白露跟郑昆玉之间,早已今时不同往日。
在酒店共进午饭之后,阮秋季邀请他们下午出海钓鱼,乘坐他朋友的私人游艇。他们冒着烈日步行去码头,阮秋季跟郑昆玉走在前头,两人都穿夏威夷衫,大面积的繁复的印花,从背后一看很容易看花眼。他们两个人在讨论本地酒店的经营,祁白露无言以对,学着林悦微的样子把手搭在前额上,看远处波光粼粼、栀杆林立的港湾。
酷烈的阳光罩下来,祁白露很快觉得自己的脸被晒得发烫,虽然走之前涂过了防晒油,但这样好的太阳还是让人怀疑自己会被晒掉一层皮。海风拂在脸上,像一只温暖而温柔的手在轻抚。放眼望去,停泊的船艇像是一枚一枚白色的贝壳,漂浮在广阔的蓝色海水的表层。
船长已经在游艇上等他们,阮秋季熟稔地跟他打招呼,祁白露进到船舱里,看到里面什么都有,还扔着一件阮秋季的外套。阮秋季给他们每人都倒了一杯利口酒,看着外面翻涌的波浪,道:“这几天都没什么收获,希望今天可以钓上一条大鱼。”
林悦微和祁白露都对钓鱼没什么兴趣,两个人便坐在船头说话,祁白露半躺在甲板上,觉得就这么躺着只看看天上的云也很好。一开始游艇向前疾驰,于是那些云像流窜的小鱼一样,也跟着向前疾驰,云的影子在墨镜上哗啦啦飞过去。
远离了国内的纷纷扰扰,在谁都不相识的他乡异国,祁白露不知不觉放松下来,最后游艇开到了深海区,在一望无垠的海面上停下来轻轻摇荡,于是云彩也几乎跟着停下来,变成了在天空上扎根的棉花团。
耳边是中英文混杂的说话声,夹杂在哗哗的海水声中,讨论的都是发电机、航向、鱼,这一放松,祁白露就枕着一只向后的手臂,躺在阳光底下慢慢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这么能睡,一睡就睡了很久,自然醒过来时林悦微已经不在身边,他有些口渴,伸手去拿自己的酒杯,他记得睡觉之前酒水还有一半,结果这伸手一摸,酒杯不在那里了,只摸到了什么人的大腿。
祁白露抬头,看到一只手把自己的酒杯拿在手里,郑昆玉坐在他旁边晒太阳,懒懒散散,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祁白露能看到他茶色镜片底下的眼睛睁着,还真会以为他睡着了。
郑昆玉没理他的手就搭在自己大腿上,他喝了一口酒,这才低头看祁白露一眼,然后不紧不慢地把整杯酒喝完。
祁白露的脸和脖子都被晒得发红,他现在口渴得要命,一点不想说话,怒而拍了一下郑昆玉的大腿,郑昆玉穿沙滩裤,这一巴掌拍在他光裸的皮肉上,发出的响声惊动了他们对面的人抬头来看。
祁白露这才看到阮秋季就坐在他们对面,阮秋季手肘向后撑,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祁白露有些尴尬地收回眼睛,隔着墨镜镜片跟郑昆玉对视,道:“你喝完了,我喝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