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
程文辉便把郑昆玉行贿一事都说了出来,又道:“市里成立了专门的调查组,估计很快就会有结果。”
祁白露拿着烟没有动,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吸了一口,他抽不惯硬烟,没抽几口就开始咳嗽,也可能是因为被窗外的风呛到了。程文辉道:“别抽了,你抽不了这个。”看祁白露没有反应,他无奈地把车窗升上去一点,低头道:“还有,阮秋季给我打了个电话,他说——”
祁白露指间一顿,问道:“说什么?”
“他说想要我去云天传媒,薪酬翻倍。”
祁白露差点笑出声,好一个阮秋季,原来在生意场上是这样精明的人,金河影视还没完,他就想着挖人了。但这点小事怎么会劳烦他亲自打电话,不过是因为程文辉从出道就开始带祁白露,挖走程文辉,祁白露跟其他经纪人相处不来,自然倾向于选择合作过的团队,考虑云天传媒做新东家。
“他没说要我也去吗?那他可要支付上亿的违约金。”
程文辉沉默片刻,道:“你不知道,云天传媒正准备全资收购金河影视,如果他成功了,到时候公司的艺人合同,都会攥在云天传媒的手里。”
祁白露的表情慢慢变了,他不至于以为阮秋季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些,阮秋季有这样的野心和魄力,就说明他已经盯着金河影视很久了。程文辉道:“这件事三年前他就向郑总提过,那时候提的是合并,但是被郑总拒绝了。”
对于郑昆玉来说,金河影视是他半生的心血,白手起家独自闯出的一片天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他当然不会接受阮秋季的提议。
“你呢?你答应他了?”
程文辉犹豫一秒,点了下头。
这个答案祁白露并不意外,换了任何一个人都不会拒绝阮秋季提出的条件。
祁白露默默抽完了烟,低头把烟头捻灭了,程文辉道:“这不是你能改变的。我知道你对郑总有感情,小祁,不管以后怎么样,你都不要做傻事。”
他的确是傻,而且傻透了,为什么非得是现在,为什么给了他希望之后又打碎,为什么他那么想要爱,爱会是脏污丑恶的泥沼里捧出来的一朵莲花吗,这样的爱也算是爱吗。
他知道郑昆玉多么可恶,多么坏,知道他专制、刻薄,他堕落、变态、毫无同情心,甚至他知道郑昆玉就要完蛋了,剥去他的金钱、权力、社会地位,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一个即将老去的,孑然一身的男人。但就是这么一个人,确确实实向他求了婚,在无数个朝与暮吻过他,决心同他永远在一起。
在他以为自己终于有幸福的可能时,命运给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更可笑的是,他知道了真相之后,竟然还会舍不得。
车子停在临湖别墅,外头淅淅沥沥下起了雨,空气依旧潮热、压抑,仿佛还在酝酿着一场未知的风暴。程文辉拿伞准备下车,但祁白露已经推开副驾驶的车门走了出去。
程文辉看他走那么快,撑着伞急急忙忙追上去,可祁白露的身上已经被淋湿了。被冷风冷雨一吹,祁白露觉得自己清醒了几分,只是胸腔里还堵着一口热气。他抬起被帽檐遮住的脸,任凭雨水落在脸上,拿出钥匙开门——
回家。
程文辉到底放心不下祁白露,当天晚上住在了客房,一直到祁白露吃了药睡下之后,他才准备上床睡觉。其实他没必要这样照顾他,可是他面对祁白露,还是产生了一丝类似愧疚的情绪。他揣着焦虑不安睡了过去,没想到一睡就睡过了头。
第二天醒来后,他起床,祁白露已经醒了,程文辉订了早餐,走到客厅看到祁白露蜷缩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他穿着睡衣抽烟,地上摆着一双兔毛拖鞋。
程文辉看了他一会儿,走到餐厅温了牛奶放在他面前,但祁白露神情恹恹的,碰都没有碰。程文辉看烟灰缸里积攒了不少烟头,道:“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祁白露道:“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
祁白露的声音太小,程文辉一时没听清,祁白露也没有再重复。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他跟郑昆玉坐在床上,郑昆玉抱着他给他打针。他低头找到了他的血管,祁白露皱眉喊痛,郑昆玉却很温柔地吻住他,吻到他不痛了,然后他们一起看着针管里的液体推进去。做完这些之后,郑昆玉将他放倒在床上,又是很温柔地一遍一遍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