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白露沉默地走到他面前,阮秋季大概是怕他找不到地方,所以特意下来接他。等人走近了,阮秋季握了一下他的手,随口道:“怎么没多穿点。”
他握了这一下就没松开,祁白露也默许了,阮秋季带他往楼里走,两个人乘电梯上去,到了电梯里,阮秋季这才松开他,笃定的语气道:“是不是还没吃。”
祁白露点了下头。
实际上祁白露这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但他到这里不是来吃饭的。
阮秋季道:“你来得巧,我刚好在做晚餐。”
进了门,阮秋季给他拿了自己的拖鞋,让他随意坐,然后去给他泡茶,还是上一次的六安瓜片。阮秋季一直是那副“有朋自远方来”彬彬有礼的样子,倒搞得像是祁白露不安好心。祁白露一进门就意识到这不是阮秋季暂住的房子,不是狡兔三窟的其中一窟,而是随处可见独居痕迹的“家”。
拖鞋套在脚上有一点大,祁白露坐在沙发上低头看自己裹了袜子的脚趾。阮秋季走的时候没关电视,所以现在电视上还在播放一部犯罪题材的电视剧,遥控器掉在了地毯上,祁白露把遥控器捡起来,抬头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摆了算是丰盛的饭菜,只差最后一道还没出锅的番茄牛腩。
在碗筷落桌的声音里,祁白露找回了一丝来赴鸿门宴的滋味。
第69章有恃无恐
番茄牛腩的香气传到了客厅,祁白露看阮秋季站在锅碗瓢盆前的样子,觉得有一些陌生,但其实在上一次做爆米花时,他就见过阮秋季穿草莓图案围裙的样子。厨房是半开放式,跟餐厅打通,祁白露一眼就能看到他在掀锅盖查看,往里面加了盐和白糖。做完之后,阮秋季转身在吧台前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看祁白露远远地在看自己,道:“还要等十五分钟。”
十五分钟,祁白露多等一分钟都觉得煎熬。阮秋季显然很有耐心跟他耗,低头慢慢喝酒水,眼睛注视着他,只等祁白露自己开口。他就是要让祁白露主动走过来,证明他才是整个棋局的掌控者。
他赢了。祁白露撇下手里的遥控器走到餐厅,他跟阮秋季面对着面,阮秋季侧过身体看他,祁白露手肘支在吧台上,伸手拿走他手里的酒杯放到一边,道:“我知道是你。”
“我没想过瞒你。”
阮秋季话说得这样温和坦荡,就好像对郑昆玉步步紧逼的那个人不是他,祁白露看着他含笑的面孔,还是有种不真实的割裂感。
祁白露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以为我的目的很明显。”
要江山,也要美人。他就是有这样的手腕,把二者全都收入囊中。即使没有祁白露,他也会对金河影视和其他人下手,只不过因为祁白露,他把矛头对准郑昆玉,把他逼上了绝路。
“你接近我,是为了要让郑昆玉分心吗?”
阮秋季稍稍有点意外,道:“当然不是。不过——如果他不是太在乎你,可能不会这么分身乏术。他不该去大溪地的。白露,你当得起祸水的名头。”
最后那句话,阮秋季是垂头凑近他说的,低声细气的恭维,带了一点亲密的嗔意。祁白露很少跟他这样正面相对,只觉得他身形如山,将自己拥在了灯光的阴影中。
因为那句“他不该去大溪地”,祁白露顿了一下才道:“我是祸水,你就不怕祸及池鱼?”
“我可不是周幽王。”
祁白露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他镇定又有耐心,莫名地给人安全感,但那副“循循善诱”的语气,又像极了等在洞口的狐狸,只等自己探出头,他就给自己来上一爪子。
祁白露简直受不了他的眼神,仿佛自己是那不肯笑的褒姒。他扭头拿了杯子给自己倒酒,都说酒能壮胆,但这杯酒还没进嘴,阮秋季捏着他的下巴,让他看向自己,问道:“你呢?你来找我,又想要什么?”
两个人对视片刻,祁白露还没开口,阮秋季从他脸上看出了端倪,于是他沉下脸,淡淡道:“你想要别的,我都可以给,如果让我放过郑昆玉,绝没有可能。”
祁白露被他识破了意图,默默地,没有说话。阮秋季没想到自己真的猜中了,道:“是因为他威胁你了吗?他威胁你来找我?”
“没有。”
阮秋季听完,很快松开了他,转身又去拿酒杯,祁白露的手抓住他的手臂,抬头看他的脸,道:“我知道他罪有应得,但是到这里可以收手了,你都得到了你想要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跟我一样清楚,数十年的折辱等于是杀了他,他不可能接受。我只有一个请求,放他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