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上去已经坐了很久,毫发未损,身上的衣服整洁干净,赤脚趿着一双拖鞋。
地上的石砖路被雨水洗过,湖面和路面映照着明亮的火光,燃烧的火像是一路蔓延到了湖里。阮秋季沿着湖往前走了几步,看清了祁白露的侧脸,他苍白的脸颊被火照得微微泛红,上面还有未干的泪痕。
阮秋季脱下西装外套,搭在了臂弯里,他沉默地凝视他,以及那双泪光闪烁的眼睛。
空气中有难闻的烧焦味。熊熊燃烧的火焰在风中像是猛虎一样往前扑,别墅的屋顶早已被烧得塌陷,劈啪作响的燃烧声中偶尔夹杂着几声爆炸,估计是电器烧毁的声音。如果有末日,估计就是这幅场景,低矮的云彩都被烧成了红色,像是日落时分的晚霞。
阮秋季看了他很久,大火仿佛永生永世不能扑灭,他的眉和眼依旧是他的眉和眼,他的胸脯随着呼吸而轻轻起伏,悄无声息地,却似乎发生了什么陌生的改变。阮秋季忽然意识到这可能不是一场意外。
天光渐亮,太阳还没有从东方出现,火势越来越凶猛,烟灰和烟雾弥漫到了湖面,地上的火里像是要长出一个太阳。
阮秋季的嘴唇微不可察地动了下,他仿佛在看一幅画像,那个世界他只能远观而无法涉足,他差点叫了他的名字,自私地想把他拽出那个世界。没想到就在此时,祁白露毫无征兆地转过头,不躲不避地直视着他,眼睛被火照得明亮。
阮秋季的心被猛地扯了一下。
仿佛在对视的这一瞬间,火向他烧来。
第72章捉迷藏
阮秋季到Casini的包厢有些迟。
推门时里头在唱生日歌,一群人围着一个年轻漂亮的演员起哄吹蜡烛。青年人总是爱玩爱闹,他一边把外套递给服务生,一边漫不经心地看男男女女的脸,这些人他大多数不认得,但是大多数人都认得他,或者是通过几秒前的窃窃私语认得的。
有人倒不怕生,俏生生地叫了一声“阮总”,在他走到沙发旁时挤了个位置,贴着他坐下。看着有些面生,不是他公司的艺人,他的艺人都恭恭敬敬地叫他“老板”,不敢这样叫人。
阮秋季笑了笑,接过对方给自己倒的酒,他还没来得及喝,对方将杯沿在他的杯身上轻轻一碰,递过来的眼神暗示得很明显,他没说什么,脸上的笑意看起来纹丝不动,但眼睛仔细地看进去是冷淡的。
早就到地方的潘效言从怀里的女孩身上分出神,不怀好意地笑道:“还是你有面子,请到大忙人来捧场。”
潘效言说话的对象是戴着生日帽切蛋糕的人,听潘效言这么说,他抬头笑了下,切好的第一块蛋糕先给阮秋季,潘效言笑嘻嘻要抢,他不让,千山万水交到阮秋季手里,阮秋季接了。
这样的互动在旁人眼里自然是暧昧的。灯光下只见切蛋糕的人面色如玉,一双水盈盈的眼睛瞧过来。当然是聪明玲珑的一个人,不然也不会短短一年变成当下最受欢迎的年轻艺人。
阮秋季忽然想,其实他跟祁白露长得并不像,只有年龄相近,都是25岁,但不知为什么总有人说他们像。
去年有一阵,娱乐头条铺天盖地都在说这件事,但祁白露这个人仿佛在娱乐圈消失了。阮秋季知道祁白露没有消失,他跟林悦微共同创办了一个很小的电影公司,名字叫杨枝甘露,拍投资很少的小项目。
阮秋季吃了两口就放下了蛋糕,这种场合还是喝酒。他是常客,店里知道他来,特意遣人送了香槟。酒水倒进玻璃杯呈现出桃红色,阮秋季稍稍顿了下才拿起酒杯。现在是六月,正是葡萄成熟时。
切完蛋糕之后,大寿星坐过来用手机点歌,问他想听什么,陌生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衬衣传递过来,阮秋季看着他不说话,青年微笑道,你这样看我做什么。阮秋季淡笑道,看你想要什么。
青年手按着他的肩头,将他往后推,推得阮秋季靠在沙发靠背上,他凑上去抚平阮秋季的领子,看上去是个要吻他的动作,但没胆子真吻,虚晃一枪,偷觑神色。大概是怕被拒绝,他只敢搭着阮秋季的手臂,阮秋季觉得自己就像一枚葡萄,对方想要捻去自己的葡萄皮,将自己剥得干净。
挺漂亮的一张脸,人也还算聪明,并不让他讨厌,但多少有点无聊,太容易得到的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有些无聊。那双眼睛明显迷恋自己,却纠结于要不要放下身段,欲擒故纵的火候不到。
就在年轻人下决心豁出去时,包厢里切了一首歌,虽然只放到前奏,但阮秋季很快听出这首歌是《露水夜奔》,他偏了一下头,下意识去找唱歌的人,看清唱歌的是个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