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溧阳倒是真心想给言明兰送礼。
她都要走了,总想给言家姐妹留下一点东西。
首饰店里都是些贵重物品,赵溧阳挑来选去,店家便一直跟在身后贴身伺候讲解,说起店内的首饰来是头头是道滔滔不绝。
赵溧阳看了一眼这不大的店铺,叹息一声,“都是些陈货,没一件拿得出手。”
掌柜的一听,拍着脑袋笑:“姑娘您是行家啊,您且等着,店里有几件收藏品,轻易不拿出来,今儿个既和姑娘有缘,料想这些东西一定能找到主人。”
店家钻进了后面的屋子里,亲自捧了几个木盒出来。
木盒有大有小,上面统一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花纹处丝毫不见灰尘,想必时常清理。
掌柜喜笑颜开的将木盒依次打开了,赵溧阳眼睛轻轻一亮,视线在那几个盒子里的东西停驻了一会儿,方才说道:“你的东西,我全要了。”
掌柜的一惊,心想自己还没报价,这姑娘好大的口气。
难不成她是不知道汴京城里珠宝的行情?
掌柜的脸上堆笑,好意提醒道:“姑娘,这些首饰都是店里的镇店之宝,每一件都价值不菲——”
赵溧阳打断了他,“别废话,你直接开价。”
掌柜的一愣,随后眼睛滴溜溜的转,忍不住上下打量起赵溧阳来。
他心底盘算着,眼前这位莫不是个有钱的二代祖?什么都不清楚,张口便全部都要。
掌柜的轻捻胡须,眼底精光一闪,笑吟吟道:“既然姑娘有意买,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您看,这几件手饰都是由商丘老先生打造的,用的材料都是一等一的,您看这上面镶嵌的明珠,那都是南海——”
赵溧阳偏头看着他,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说价钱。”
掌柜的伸出手掌来,“如果姑娘要全部买下,我也不说虚的,这五件手饰两千两。”
“好。”那姑娘身边的小丫头从怀里掏出了一沓银票,却并没有递给掌柜,反而只是看着赵溧阳,似乎等着她下令。
赵溧阳继续道:“不过我有一个要求。”
掌柜的眼睛里只有那一沓银票了,唇角的笑快要兜不住了般,只机械的点头,“姑娘您说——”
“待会我会拿走你店里门口的那支银簪,但是我不会付给你钱。”
掌柜的微微一愣,脑子里回想起那支银簪的价格,不过区区几两银子,他当下痛快道:“没问题,姑娘这么爽快,我也不含糊,那支簪子送给姑娘了。”
“不。”赵溧阳欺身而近,双目灼灼,一字一句说道,“我不要你送给你。我要你今日申时左右,将这些东西送到言府,然后跟言府的人说,我身上的银两不够,还差一根簪子的钱,我人被你扣下了,还在你店里等着。”
掌柜的不明所以的望着她,“姑娘……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管我做什么,你只需要按照我的话告诉言府的人就行。”
掌柜的再度去打量赵溧阳,略有戒备道:“姑娘不会是……”
他本想问她是不是摊上什么事了,可一细想她不过是来买个手饰而已。帮着说句话便挣两千两银子,何乐不为?
于是他笑着拱手:“那就依姑娘所言。”
赵溧阳走出了那家首饰店,见巧云有些不解的望着她,赵溧阳也不解释,只说:“待会你就明白了。”
在首饰店里耽搁了一会儿,转眼就快晌午了。
长街上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赵溧阳远远的看见一家布庄店,里面人头窜窜,生意极好。
她带着巧云便走了进去。
车夫就在附近等着,他看着赵溧阳和那丫头的身影窜入了店铺里的人群之中。
他仔细的观察过了,这店铺后面没有门,所有人都围在店铺里视线可见范围之内。
于是他略有些放松了警惕。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大约过了小半个时辰,车夫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他跳下马车,看着店铺里来来往往的姑娘,竟没看见一个穿着斗笠的女人。
赵溧阳今日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衫,又戴着斗笠,全身都是白,即使是在人群里也是极好认的。
可是他没有看见那条白色人影!
车夫急了,当下一声清脆的口哨声,口哨为信,店铺周边的暗卫全都在同一时间出动。
他连忙快步跑进店铺里,惊起了店铺里姑娘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他随手抓了几个女人过来,又挨着掀开了试衣的帘子,一声声姑娘的尖叫声传来。
“啊——流氓啊!!!”
可是,没有那两个人的身影。
店铺就这么大,偏偏那两个人就像是人家蒸发了一般不见了踪影。
车夫的脸瞬间青了。
掌柜的连忙跑了出来,拽着他的手臂,大声嚷嚷着:“来人啊,有人在我店里耍流氓啊——”
车夫身上没有佩戴兵器,可他孔武有力,当下伸手一擒,便抓住了掌柜的脖子。掌柜胖胖的身子腾空,双手扑打着,脸色张红一片。
姑娘们被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当下连声尖叫着四散逃跑,“来人啊,shā • rén啦——”
车夫不像是车夫。
至少那身凛凛的杀意不像。
“刚才在你店里,那个戴白色斗笠的女人去哪里了?”
掌柜的连忙拍了拍他的手,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车夫松手,掌柜胖胖的身体便摔在了地上,掌柜的大口喘着气,指着后院的方向,“后面……后面……她们刚才说前面有贼人堵她们,问我能不能从后院翻墙出去——”
话音刚落,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随后十几条声音“唰唰唰”的如同鬼魅一般,消失在了他的后院之中。
掌柜的倒抽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泛白,捂住胸口,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什么话了。
他疯狂的拍着胸口,冷不丁后面的柜台下面钻出了两个人影。
此人可不正是消失的赵溧阳和巧云。
掌柜的看着她们,脸上满是后悔之色,“早知道我就不该答应你们,你看看,我这满地的狼藉,生意都没法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