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几乎用跑的离开了画室,一鼓作气向楼下狂奔。
北风胡乱地扑在脸上,将头发肆意吹起,他才在操场边停下脚步,两手撑膝拼命喘气。
说不清现在的心情,生气,失落,或是难过,在时家待了八年早习惯了,所以他现在依然很平静。
平静地喘匀呼吸,平静地忘掉刚才发生的事,再平静地走到校门口,找一个不碍事的角落看向布告栏。
冬日的天黑得很早,不过此处视野不错,不仅能看清圣诞树上的蓝盒子,还意外地亲眼目睹了时沐被妈妈接走的场景。
是他的妈妈,不是我的,时想,虽然总有人说我和她长得很像。
李碧菡对时沐极好,听家中阿姨说,当年出了点意外,还没到预产期夫人就生下了大少爷,早产儿体质弱,夫人为此很是愧疚,这些年更是加倍补偿,什么都要给他最好的。
最好的生活条件,最好的教育环境,最好的母爱。
高挑优雅的女人把柔软的手轻轻搭在时沐的肩上,身旁的司机打起伞撑在他们头顶,女人将儿子往身边搂,让他完全被伞笼罩。
时看见她的侧脸,笑容是他无幸得见的温柔。
直到两人上车,目送车渐渐驶远,时才察觉头顶落了几点冰凉,融化的水顺着额角蜿蜒下淌。
下雪了。
守护蓝色的盒子的过程中,由于太无聊,数数都无法填满这段冗长的时间,时还想了一些平日里无暇去想的事
比如他那个没住在时家的母亲杨幼兰,今天是怎么过的,下次见面的时候会不会又叮嘱他:“记得让着你哥哥,你应该的。”
比如当年那场“意外”,如果杨幼兰知道撒泼耍闹的结果是李碧菡比她早生,会不会选择收敛一点,或者换一家医院。
比如孙老师那样喜欢杨幼兰,为什么非但不阻止她把孩子生下来,还甘做护花使者,想尽办法帮她把孩子送回时家。
再比如,为什么大家都喜欢时沐,连傅宣燎也喜欢。
可是时沐已经被接走,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到家了。
他的妈妈那样细心,家里定然开着暖烘烘的壁炉,并为他准备好热乎乎的汤和软绵绵的毛毯。
立在寒风中,头顶落满雪粒的时一点也不羡慕,他的房间可以蹭到壁炉的余热,汤哪怕凉透也总会给他剩一碗。
他睁大眼睛望向那棵被挂了漂亮灯串的圣诞树,盯着尖顶使劲看。